他會怎麼對她啊?
方才姜青姝瞧著院子裡正在受辱的男人,不禁在想,如果此刻丟失帝位的人是她,她是不是也會遭遇類似的折辱?
一定會的。
不管贏了她的那個人是誰,她都一定會被迫放下自尊、卑躬屈膝。
哪怕那個人是……
她望著張瑾,想起方才無意間聽到的話,唇角散漫的笑意越發燦爛,眼底的溫度卻在漸漸轉冷。
日頭有些烈,外頭的男人額角淌著汗珠,漸漸支撐不住,若不是被鐵鎖勒著,只怕就倒在了地上。
室內。
張瑾落睫看著少女格外年輕朝氣的臉,半晌卻無奈道:「我若捨得對你做什麼,那倒好了。」
也不至於自苦到了這個地步。
但偏偏就不捨得。
這段時間,張瑾知道她一直在忙太原府的事。
甚至在裴朔初步鎮壓叛亂和暴民之後,她還讓裴朔繼續坐鎮太原,沒有立即召他回京。
如此反應,想必已經知道了鐵礦山的真相。
太原府。
張瑾清楚那裡的始末。
起初,發現鐵礦的刺史之所以在任上猝死,並非單純是因為疾病。
那些人在暗中搗鬼,雖並非張瑾授意,但太原牧曾屢次主動向他獻過一些貴重之物,言語行為之間都有向他投誠示好的意思,希望他在京中多關照一二。
張瑾雖培植黨羽,卻不喜給自己找麻煩,他敲打過他們數次,一是命當地新任刺史儘快平息動亂,二是在裴朔過來之前就停止那些可笑的戲碼,莫要把自己的腦袋玩掉了。
可惜,裴朔早有後手,提前去了太原府,將各州皆走了一遍,什麼都沒瞞過他的眼睛。
那些蠢貨自己捅的簍子,便只能自己擔著。
至於總領河朔軍務事的聞瑞,張瑾對他很放心,只要沒有他的親筆手書,聞瑞絕不會私自摻和太原府的事,做一些謀逆之舉。
張瑾不會謀逆。
這是他很早之前,就親口對阿奚說過的話。
很久以前的那個雪夜,少年背起行囊打算離開時,又回頭問了他一句:「阿兄,你不會造反的,對嗎?」
張瑾說:「不會。」
少年便笑了,「我就知道,我最了解兄長了,不管外面那些人怎麼揣測兄長,兄長都不會是他們想的那樣。」少年在雪夜裡的眼眸被燈燭照亮,好像聚著兩團明燦的火焰,「還記得小的時候,兄長總是跟我說那些俠客的故事,讓我長大以後,也做一個正直之人。」
張瑾並未多言,只是朝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