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往前進了一步,逼近她,右手從腰間扯下那個香囊,伸到她面前,「陛下故意送臣這個香囊,卻是為了方便下藥,你知不知道,當初我收到你送的這個香囊,我有多——」
他有多高興。
他以為他收到了此生第一個真摯的禮物,是心上人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他的話卡在喉間,胸口劇烈起伏。
男人的指骨泛青,那香囊在她眼前一晃一晃。
精美的鴛鴦繡紋,此刻成了諷刺。
張瑾猛地甩袖,擲開那香囊,冷冷看著她,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陛下這顆心,究竟是不是石頭做的?臣真想挖出來看看。」
對上他滿是戾氣的瘋狂眼神,原本還算冷靜的姜青姝,此刻都沒由來的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有些男人瘋起來真是要命,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張瑾被氣成這樣。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想跟他拉開距離。
男人卻還在逼近她,一步一步,逼得她連連後退。
直到無處可退,姜青姝的脊背緊貼牆壁,才終於抬眼看著他,平靜道:「朕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給你下藥,為什麼不想和你有孩子,司空自己想不明白嗎?」
他自己不懂嗎?
張瑾當然懂,他不傻,他知道自己懷孕代表什麼。
以他現在的權勢,一旦還有個皇嗣,勢必更上一層樓,如果說,他現在再位高權重也只是個臣子,那麼有了孩子之後,他將帶著天子血脈,跨過君臣最後的界限。
他不想做臣,還想做君不成?
那他進後宮,像趙玉珩一樣放棄一切,那她可以容忍他成為「君」。
否則,她如何能忍?
眼前年輕的帝王眉眼疏淡,平靜地反問他,她對皇權的野心從不掩飾,周身氣場猶如一把鋒利的出鞘之劍,冷冷地刺著他的命脈。
為什麼騙他?因為他妨礙了她。
張瑾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抬手抓住她的肩膀,骨節用力到泛白,幾乎把她捏疼。
她不舒服地皺緊眉,奮力掙紮起來,卻被死死按著肩膀,避無可避。
他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含恨道:「在陛下眼裡就只有權力?為什麼不能和我好好在一起,你明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即使有了孩子,也不會……」
姜青姝討厭被人這樣按著肩膀逼問,不等他說完就奮力低頭去咬他的手,在他吃痛收手之際,猛地用力推開他。
她狼狽地朝一邊躲去,拉開距離,冷冷看著他。
「明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嗎?」
她的脾氣頓時也上來了,惱怒地嘲諷出聲:「張瑾,你覺得我會將一切希望寄於你身上嗎?倘若有一日你不喜歡我了呢?朕是帝王,憑什麼不能將一切都掌控在手裡?哪怕是感情,那也該是朕賞賜施捨給你的!而不是你給朕的!」
姜青姝越說越氣。
她已經好久沒跟人這麼激烈地吵過架了,既然窗戶紙已經捅破,好,她就跟他好好說清楚。
她天生眼尾上挑,睥著人帶著寒霜般的凌厲與壓迫感,繼續冷笑道:「司空問朕權力重不重要,那司空自己為何不放棄權力?承認吧,你和朕其實是一樣的,滿嘴說著什麼喜歡,實際上都不想把命交到別人手裡,哪怕那個人你再喜歡。」
「司空覺得朕滿腹算計、花言巧語?朕可是只對你花言巧語,你怎麼不反思反思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