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穿著一身湖藍色春衫,腰間墜著靛藍玉佩流蘇,白玉冠束著烏髮,全身上下的配色是這樣的鮮亮,若是旁人這樣穿,只怕難以撐起這一身精緻富貴,然而這一身卻這樣襯眼前這個少年,沒有人比灼鈺這樣穿著更加漂亮奪目。
湖藍緞子襯得少年的容顏更加白皙明亮,額發之下的眸子如好似打磨明亮的黑曜石,黑漆漆的,明燦生光。
他精心打扮過。
因為他今日要見她,要讓她開心。
極有成效的,姜青姝看到他的剎那,也微微怔住,有些被驚艷到。
「玉……陛、陛下的……」
他目光灼灼似火,遲鈍地對她伸出右手手掌,張開五指。
姜青姝垂眸看去。
——是她給他的那塊玉佩。
她之前故意拿玉佩哄他,說把玉佩扣押在他那裡,下次見到他再取走,灼鈺就一直記得,此刻來見她,還特意捏著這塊玉,要還給她。
他興高采烈的,想著終於可以把這枚玉佩還給她了,那是不是意味著等待也結束了?她終於陪他了?
可惜。
姜青姝對上少年漂亮的眼睛,看清他眼裡的期待與渴望,卻沒有笑。
她撇開目光,淡淡道:「灼鈺,朕一次,帶不了你了。」
灼鈺怔住。
「哐當」一聲,指尖力道一松,玉佩霎時墜落在地。
灼鈺身後的宮女於露知道這是陛下的東西,見侍君當著陛下的面摔了它,嚇得當即噗通跪了下來,雙手去拾那玉佩,慌亂道:「陛下恕罪……侍君不是故意的,他是見到陛下太過激動,所以才不慎……」
於露說了什麼,灼鈺聽不見。
他只是呆呆地杵在那兒,迷茫地望著姜青姝,眼睫遲鈍地眨了眨,像是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
姜青姝看著那張精緻漂亮、卻如稚子般天真的臉,又緩緩重複一遍:「灼鈺,朕這次帶不了你,你在宮中等朕回來。」
灼鈺這次聽清了。
好似在最高興的時候被澆了個透心涼,少年呼吸驟然急促起來,渾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一起湧入心臟,四肢冰涼,大腦一片空白。
她說,帶不了他。
為什麼呢?為什麼突然變卦?
從姜青姝的視角上看,少年眼睛裡的光好像忽而黯淡下去了,睫羽顫抖得厲害。
她見他這樣的神情,知道他聽得懂她的話,似乎想要多說些什麼,卻還是作罷,只嘆息一聲說:「朕有重要的事去做,外面危險,只有留在宮中更安全,朕讓你留下,是為你好。」
灼鈺想說,他不怕危險。
她伸手,接過於露手中的玉佩,親自拉過少年的手,重新放在他的掌心,柔聲說:「再等等朕好不好?」
灼鈺想說,他已經等了好久,每次她都要他等,每次都這樣。
她已經丟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好幾次了。
為什麼又要丟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