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清醒,那就是好事。
如果不是為了讓他快點清醒,周銓又何必冒這麼大危險去做這些事?
周銓懷著複雜的心情去領了家法,又拖著疼痛的身軀去收拾東西——行宮與京城相隔有些距離,車馬來回少說也要大半日,加上天氣炎熱,更加不便,宰相去行宮商議國政,是被允許暫住並帶幾個貼身僕人的。
但很顯然,周銓看出郎主並不想去。
箇中原因,大家心照不宣。
那些個武將沒能等到張司空見他們,也搞不清現在是什麼情況,紛紛詢問周銓,周銓得了警告不敢多說,只暫時安撫他們莫要著急——他已不再擔心了,反正現在郎主已和女帝撕破了臉,他又不傻,這種時候再不出手,就是等著對方先動手殺自己。
搶占先機這種事,也不知做了多少次了,當年先帝想賜死他時,他不也這樣贏過一次嗎?
而姜青姝那邊,抵達行宮時已將近日暮,她在臨華殿中更衣歇息,梅浩南和梁毫去安排隨行禁軍宿衛,殿中只有鄧漪陪侍。
鄧漪笑道:「行宮氣候涼爽,與宮中當真是完全不同,臣身在此處,都覺得心曠神怡了些。」
姜青姝沒有應答,只是偏頭看向不遠處半開的窗子,外頭一片花鳥碧茵,時有鳥啼聲迴蕩在山間。
此處依山旁水,行宮更是特意修築在山腰之上,周圍有瀑布流泉、山間野鶴,是個絕佳涼爽的去處,是以當年,趙玉珩就在此處養胎。
她忽然有些恍惚,「阿漪,你來朕身邊多久了?」
鄧漪怔了怔,才道:「已是兩年有餘。」
「兩年……」她默念了一下,忽而笑道:「這兩年,你和朕都變了不少,朕身邊的人也一直在變,只有你陪著朕的時間最長。」
鄧漪聽到她這麼說,微微沉默,不知怎麼回話。
世人都說伴君如伴虎,卻忘了皇帝是天底下最大的孤家寡人,身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總有人一直在離去,也總有人不能一直相伴。
姜青姝抬步走到窗前,欣賞著外面的迷人景致,微微閉目,涼風拂面,好像置身於山水間,而不是坐在那把象徵著腥風血雨的龍椅之上。
也無怪乎阿奚討厭皇宮,最喜歡江湖。
片刻後,梁毫回到臨華殿,拱手道:「陛下,行宮宿衛已安排完畢,確保周圍安全。」
「下去吧。」
姜青姝沒有回頭,只揮了揮袖子,梁毫默不作聲退下去。
鄧漪暗暗觀察剛剛退出去的梁將軍,壓低聲音,「陛下故意命梁將軍安排宿衛,可是看司空那邊……」
姜青姝頷首。
方才她也順帶瞄了一下實時,看梁毫有沒有做些小動作。
但奇怪的是,梁毫只是中規中矩地在辦事,張瑾的實時那邊也暫時看不出什麼端倪來,現在她人已經來了行宮,只要在這裡殺了她,隨便安排個刺客或是誣陷到其他人頭上,張瑾再順勢「殺了刺客」,在朝野混亂之際回京主持大局,就可以順理成章奪位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