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刀剮蹭著臉頰,颳得耳廓生疼。
張瑾握著韁繩的手用力到嵌入肉里,臉色好似被冰雪凝固,四肢的血液都逆著衝上顱頂,讓他忘記了執著的一切,忘記了趙玉珩、忘記了本就不在乎的皇圖霸業、忘記她騙過他……
也忘記他親口說的,「這一次,我不會再對她心軟。」
張瑾慌了,徹徹底底的。
只希望她能活著,只要活著,什麼都好。
……
蓋山頗大,燒了一半的山火被夏日的微風吹著,慢慢蔓延到整座山,原是封鎖嚴密、無人能逃出升天的死路,此刻因為張瑾的突然撤離而功虧一簣。
趙玉珩來到安全的地方,才收到底下人傳來的消息。
「稟殿下,陛下已經平安離開行宮,此刻剛與梅將軍會和,霍將軍帶幾萬兵馬也在趕來的路上。」
趙玉珩聽到這句,閉了閉眼,好像終於放下心裡懸著的石。
「沒事就好。」他說。
知道七娘的計劃,他亦輾轉反側、擔憂不已,方才對峙張瑾時,看似絲毫不亂,實則心裡一直在記掛她那邊的情況,就怕她這兵行險著的一步出了什麼差錯。
好在,她聰慧過人,從來不讓他失望。
即使是多智善謀的趙玉珩,也驚嘆於七娘現在絲毫不輸於自己的魄力謀略,從前他時常放心不下她,現在卻早已不再過問她的安排,放心將後背盡數託付於她。
因為他知道。
這天下重擔,她扛得住。
——
行宮之中,葛明輝許騫等人皆已經被皇帝跳崖的事嚇得不輕,不知怎麼收場,一邊在派人去山下搜查屍身,一邊在等著張司空的到來。
眼睜睜看著女帝崖底時,許騫就一面擒住梁毫,一邊立刻派人去崖底搜尋,但他知道,從陛下跳崖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希望了,陛下不會武功,而哪怕是許騫此生見過的武功最厲害的人,都沒有把握從這裡跳下去而毫髮無傷。
這下好了。
天定血脈的帝王,當真死於他的手中了。
姜氏皇族的百年國祚,就此要中斷了……
明明弒君之時沒有猶豫,此刻許騫冷靜下來一想,卻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股恐懼和慌張,不知是因為悖逆天命,還是因為作為臣子卻做了這麼大逆不道的事。
唯一覺得沒錯的是:他只是奉命行事。
奉司空的命令。
但之後,許騫看到的卻是從未見過的慌亂的司空。他認識司空多年,所看到的張司空一直是冷血剛硬、殺伐無情,絕不會為任何人事而手軟絲毫,可這一次,卻完完全全顛覆了他的印象。
這個手握生殺大權、正在造反的權臣,卻無力地跪倒在了山崖邊,雙眼通紅。
許騫和葛明輝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