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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漠回了兩句,把那隱約的敵意打散了些,只是還不待季子漠再說話,齊文甜就把緊緊握在掌心中的紙條展了出來。

「你娘只讓小廝來傳了句話,說讓翔哥兒早點成婚,我思來想去不知為何,以為是你娘覺得你成了親,招搖給我看。」

「可是還沒過兩日,你爹見我沒動靜,就又讓小廝送了這兩句話來。」

齊文甜雙目垂淚,咬著牙根,用手指點著紙上的字念,念著:「聽你嫂嫂的,快些給翔哥兒挑選夫婿,莫要太挑人家,先成婚再說。」

幾月前,齊父隨手在沁滿了桃花香氣的紙張上寫了幾句話,現在桃花味道已散,上面的字跡卻清晰依舊。

季子漠握著齊玉冰涼的手,望向齊文甜的雙眸猶如深淵般森冷。

齊父齊母肯露這句話,已經算是對得起骨肉血親,自己沒重視,現在生了悔恨反過頭插人一刀,真不是人幹的事。

齊母讓小廝傳的話無人作證,自是可以反駁不認,齊父的筆墨,認識的人不少,辨別的法子也不少,季子漠想不認是難上加難。

齊玉死死抿著唇,渾身似是落入了冰窖,旁人遭了難,倖存的那個人就成了罪人。

不用看旁人,只杏花村的人,望過來的眼神就已經足夠陌生。

齊家富貴幾代人,齊文甜是當小姐養出來的,只年少思春,看上了長相好的讀書人。

成婚後用嫁妝鋪子開了個糕點鋪,有齊父時不時的接濟,日子過的不算差。

此時自認是大家閨秀的齊文甜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哭喊道:「我這哥嫂吃人心肝,怎就不跟我明說,明說我翔哥兒就算嫁個乞丐,也好過去送命啊!」

若是在無人處,季子漠或明或暗,都有法子讓她閉嘴。

現在宣揚在大街上,又是選的這個當口,季子漠做什麼都於事無補,反而會讓事情更糟。

季子漠心口梗的發悶,屁TM的血脈親情,管他做什麼。

季子漠說了些齊父不是那個意思,齊玉唇色蒼白的跟著解釋了幾句,只是齊父最後一句先成婚再說,寫的太過明顯,就算是不識大字的田野村夫,也琢磨出來了意思。

四周的人群如凝固住的流水,站著不動,季子漠牽著齊玉的手,目不斜視的一步步走過。

權勢高人一等,富貴消息靈通,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若是之前,聽到的人最多說一句還是當官好,若是再過一月,聽到的人也不會有這麼多的敵意。

只是齊家現如今落敗,齊文甜又偏偏選了今日,選了桑農縣百姓最為倒霉的這一天。

因世道不公的悲憤積壓在心裡,不敢沖朝廷發泄,不敢沖縣令發泄,現在出來了一個齊玉,一個他們得罪了也不要命的人。

季子漠把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在心裡喊了聲艹。

出了城門,季子漠回頭看了眼,杏花村的人遠遠的跟在身後,見他回頭大多都是別開了頭。

這一刻,季子漠心疼起那八百兩銀子了,早知道還不如扔水裡聽個響。

傾斜的陽光點在齊玉高挺的鼻尖,他視線落在泥地上,像是快要吹散的雲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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