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温情地将她拥在怀里,她便觉得再大的遭难都过去了,何来风刀霜剑严相逼,只有春日融融静日好,她很安心,很安心……她禁不住又转过眼睛来看他。
世间男儿千般好,唯有此郎动心肠。
他的眼睛深凝住她,伸出拇指在她的娇嫩的唇瓣上轻轻抚了抚,她只觉得心中悸动不已,像被闪电触了一下,人一下子怔住了,却见他已经低下头来含住了两片嫣红。他想她的滋味很久了。
她没有推开他,嘴唇却是合着,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书钧,她的未婚夫,聿琛停住了,微微皱眉,伸手在她腰窝上轻轻地挠了几下。
她怕痒,扭了扭,唇瓣微张,他便又擭住,深深探尝了进去。
她被他勾缠得晕晕乎乎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他炽/热的气息将她吞没。
她在他的天地里一点点的陷落进去,只有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摆。
她何尝不想他,很想很想,想到酒入愁肠千杯少,想到孤枕寒衾夜难眠。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一场疾风骤雨的热吻,终于把彼此半年多饱含的相思之苦冲刷席卷而去。
好像过了许久许久,他终于从她唇上移开,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两双眼睛对望着。他的眼睛亮得灼人,她面颊像凝着两片胭脂,嘴唇红肿欲破,浮着水光的釉质。
烟景轻轻地喘着气,嘴里尽是他醇厚甘冽的味道。
“烟烟,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才过了一会,她眼底却涌现一丝痛苦的神色,推开了他,退开了几步,有些苦涩地道:“我……已经跟别的男子定亲了,今晚也在皇上面前发了誓,此生都不会跟你在一起,若违了此心,天打雷劈,灰飞烟灭。你有你的帝王之道要走,而我,只想做一个在民间自由洒脱的人。你知道,我是一个认定了就不会回头的人,所以我们注定到不了一块。”她说着便背过了身去,强忍着眼里的泪,心里悲伤满溢。
方才还是烟花三月的旖/旎,转眼却成了秋阴不散的寂寥,这样的寂寥太磨人了,聿琛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眼睛却深深地望着她,不舍离开半分。
他嘴里轻轻地嘶了一声,“我手受伤了,你留下来照顾我几天可好?等我好了便送你回去。”
烟景心中一沉,急忙转过身来,“你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聿琛伸出左手,烟景看见袖子上撕开了好几处的口子,染了暗红色的斑斑血迹,因他穿的是玄青色的衣袍,血迹不甚显眼,他又藏着,所以她没发现,烟景轻轻卷起他的衣袖,眼中如被针扎了似的缩了一下。
真是触目惊心,他的手臂上有好几道数寸长的撕裂伤口,一看便知是被猛兽的爪子抓伤的,血肉模糊,深可见肉,她心痛得几乎要掉泪了,“怎会伤得这样严重?”
聿琛看着她心疼成这个样子有些不忍心,但为了多留她一些时日,还是实话说道:“今晚从猎场出来,经过密林时遇到了一群狼,我等不及护军驱狼了,便骑马从狼群里冲过去,不想被埋伏的狼王攻击了。所幸只是皮肉之伤,不要紧的,多养几天便能好。”
他虽这般云淡风轻地说着,但烟景可想也知当时的场面多么惊险,心里直发悚,他为了她,竟这般舍命么?她不敢想,不敢再想下去。
她急忙转身出门,“我去叫人传太医过来处理伤口。”
才刚走几步,却被他伸手拖住了,“不需劳动太医了,不然闹出许多动静来,让那帮迂执的臣子知道了,又上本子来,聒噪得很。你吩咐人去拿瓶烧酒来,用烧酒替我清洗一下伤口,再抹点金疮药便好了。”他又温柔地道:“只要有你照顾我,这么一点小伤不算什么。”
烟景点了点头,跟门外值守的太监吩咐了,等了一会值守的太监拿了烧酒和干净的绢布进来,聿琛身上有随身携带的金疮膏药,如此便可不露形迹了。
她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尤其是他的伤,更得慎之又慎,于是抬起清澈懵懂的眼睛看着他,她知他一定懂。
聿琛读过《黄帝内经》、《金匮要略》、《本草纲目》等医书,知道该怎么操作,便一步步地指导她,她手巧心细,做起来跟医师的手法相比不差的。
先向热水盆里绞了毛巾,小心翼翼地将他手臂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将烧酒倒在棉巾上轻轻地擦洗伤口,将污血洗去,反复几次,这样撕裂的皮肉,又擦洗如此烈性的烧酒,可知有多疼,她真是倒抽了几口凉气,好像自己身上也在隐隐作痛一般。
然后用指腹刮了金疮药膏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伸手将伤口的两边辏上前收合,剪了几片干净的绢布搭在伤口处,拴系紧了,如此将伤口包扎好才易平复。
她做这些的时候,总怕会弄疼他,小手都有些颤抖起来,总是抬眼看他的神情,多次问询,“疼么?”
“你的手法很好,不疼。”他只是含笑地看着她,神情很轻松的样子,他倒是很能忍,有她在身边,只觉得心中快活无比,这样的疼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烟景盯着他的左臂不放,眉尖蹙着,他原本这般修长好看的手臂,要是留疤了可怎生是好?对伤口要细致护理,才能避免长出难看疤痕来,他又不欲让别人知道,若处理不当可知有多遭罪,却都是因为她的缘故,烟景心中真是自责极了。
这样看着他的伤,她还是觉得后怕不已,说道:“以后千万别这样冒险了,我心中不安。你是千乘之尊,安危关乎天下万民,因我而有了闪失,我岂不是成了大燮国的罪人了。何况,我不值得你这样。”
今晚闹腾了这么久,她的鬓发都有些乱了,细细碎碎的发丝落到她水嫩的面颊上,又是这么个带着忧愁的样子,愈加风姿楚楚,怎么看都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聿琛将她拉过来抱坐在膝上,伸手抚着她的面庞,不胜爱怜。
“我心中所系唯有你而已,怎顾得了其他?我的双肩无时无刻不在担着江山社稷、天下苍生,但有时候,我多想只担你一个。我虽为储君,只不过是奉命治理天下而已,但你不一样,你是我亲自选的。烟烟,不管这天下如何,我只要你好好的。”
烟景觉得自己简直要溺死在他的深情里,她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声,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还是抵抗不了自己的心。
明知不该这样,可总是不由自主地吸引靠近,那么便容自己再任性一回,好好地陪他一段时日,感受彼此的情意与温存,就像是把这最后一口点心吃完,余生便再也吃不到了。
烟景仰头看着他,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隽逸的下颌和高挺的鼻子,线条可真好看啊,像《兰亭序》里的那个之字那般转折流畅自如,她在心底细细地描摹着,这个之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之,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的之,可惜却不是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之。
她想起今晚皇上说的话,有点委屈,“我不是什么杨太真,皇上说得不对。”
他的目光熠然,“嗯。你就是你,在这世间永远都只有这样一个你,无人可取代,好好地做你自己。”
她听了突然有些感动,他其实一直都是懂她的,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有他这句话,她已经很满足了。
他执起她的手,“今晚上你张牙舞爪的,把父皇的万寿宫都差点烧了。”他说这话的时候,黑漆漆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张扬的快意,全副心神都被她勾住了。
他的小狐狸就是这么的倔强不驯,哪怕把天都捅出个篓子出来他也喜欢得紧。他要为她扫清路上的所有障碍,把路铺平,让她一辈子都这么不驯下去。
烟景鼓起腮帮子,没好气地道:“他们……欺人太甚!”
聿琛低笑,将她的小手包在掌心揉了揉,“嗯,你的爪子舞累了,我帮你揉揉,以后让我做你的爪子好不好,我披上一身甲衣,给你降妖打怪。”
烟景未答,眼神却是在游移。
他凑过去亲她香香的脸蛋和淡粉的耳廓,“好不好?”
她闪过,他又亲上来,她躲不过了,只好含糊地道:“再……再说。”
已经过了二更天了,他风尘仆仆赶了近百里路,一定很累了吧,又受了伤,应当要早些沐浴歇息了,她问道:“可要沐浴?”
他点了点头,软玉温香在怀,只觉神魂摇荡,畅快无比,半年多了,好不容易可以这般真真切切地抱着她了,真不舍这么快便放她下来。
烟景吩咐下去之后,便有太监抬着浴桶、热水,捧着毛巾、澡豆、花露等沐浴之物鱼贯进来了,将水倒进浴桶之后便自觉退下了。
烟景去衣箱里拿了一套佛头青的杭绸寝衣出来,放进浴房的衣架子上,这都是以前就备下的,然后便开始为他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