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瀾也低著頭,看向杯盞水中自己的倒影,沒說話。
屋內的氣氛逐漸改變,添了幾分與夜色相得益彰的沉靜。
這算是承認了麼。
不知為何,姜拂衣的胸口略微有一些堵:「你肯定是想到了之前,我從柳家三姐口中得知有《歸墟志》這本書冊之後,夜間練習音靈花,來你房間偷窺你。之後,我又時常向你旁敲側擊書冊里的內容,你知我重視這本書,就拿這本書來試探我。」
「那你是不是大荒怪物?」燕瀾慢慢抬頭,眼珠雖還渾濁,目光卻很清晰,「你是不是一直想偷看《歸墟志》?尤其是瞧見《歸墟志》並不只是一本書籍,內含麒麟神獸的精魄,是件能收怪物的神器之後,有沒有想要藏起來?」
事到如今,姜拂衣知道自己遮掩不住了,也不想再遮掩:「我之前確實很想偷看,因為我也想知道,我是不是大荒怪物。」
燕瀾蹙起眉。
見他杯盞空了,姜拂衣從他手中拿走杯子,起身再去給他倒杯溫水:「我不是告訴過你麼,我自小身邊只有我娘,而她有瘋病,大概是送劍送太多導致的。我對我的種族其實一無所知,直到遇到兵火,從他口中,才第一次懷疑我們石心人也是大荒怪物。那時候我就不再想偷看了,只想阻止你看。」
燕瀾想起那晚,她見過兵火,又來見他。
說一堆奇奇怪怪的話,說渡口陽氣給她,原來都是為了擾他心神。
姜拂衣走回來,重新將水杯遞給他,又低聲說道:「麒麟神獸顯影,一口吞掉枯疾時,我承認我有被嚇到。我當時想,我問了那麼多,你卻從來沒告訴我,這竹簡還能收怪物,你怕不是早就懷疑我是怪物,特意留了一手。現在還故意不收起來試探我,我心里挺生氣,確實很想藏起來不給你了。」
燕瀾不接,只看向她:「那你為何不藏起來,還要留下來照顧我?」
姜拂衣將杯盞塞他手裡,重新坐下:「因為我想通了,是我矯情。原本就是我隱瞞在先,我不老實。大哥並沒有做錯什麼,提防著我是應該的。」
說是想通了,語氣卻有著顯而易見的悶悶不樂。
還暗藏著一些失望和氣惱。
姜拂衣再度低頭看腳尖,不再說話之後,燕瀾也沉默了會兒。
許久,他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我的確很早就起了疑心,但《歸墟志》里所記載的怪物,除了第一冊 撕掉的那幾頁,可能與我體內的怪物有關,其他並沒有任何關於大鑄劍師的記載,於是我打消了念頭。」
姜拂衣微微攏眉。
「我不告訴你竹簡是件神器,我不也說了麼,《歸墟志》只有歷任少君可以打開,我出生時母親就去世了,從沒人告訴過我該如何使用。」
燕瀾也是這兩日將《歸墟志》翻到了尾聲,才知道的,沒來得及告訴姜拂衣,「而且我覺得告知的意義並不大,若不將怪物重創打殘,單憑一冊書,是收不了的,只能充當暫時收納怪物的容器。」
姜拂衣眨了眨眼睛,這樣說,是自己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