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瀾尚未說話。
姜韌先說:「神族使命在身,他會阻止你們是毋庸置疑的。這麼一試,便試出來了。君上雖然遭受人間濁氣污染,暫時墮凡,但太初上神的品格依然如初。你瞧,哪怕剛經歷了喪父之痛,又得知與心上人立場相悖,仍能冷靜的對照自己和武神令候,想到人間浩劫,考慮天下蒼生……」
「姜韌!」
燕瀾停住腳步,沉眸望向姜韌,確定他的確是在唯恐天下不亂,「你是不是被逐影將心魔打出來了?」
姜韌微微躬身,語氣淡淡:「為何小神想讓您重走一遍我曾走過的路?正是因為刀子不徹底扎在自己的身上,剝的不是自己的皮,抽的不是自己的筋,是不知道疼的。阿拂,他身為封印人,你強求他懂得被封之人的苦,是你糊塗。」
這話也像刀子一樣,扎了姜拂衣不存在的心。
她回頭看一眼遠處劍笙的墳冢。
劍笙是她曾經想拜的師父,想認的義父。
那麼高的修為,不只在燕瀾心中,在姜拂衣眼睛裡也如一座山一樣。
結果這座山說崩塌就崩塌,說散去就散去。
身為能夠死而復生的石心人,這其實是姜拂衣第一次深刻認識到生命的脆弱。
她除了難過,更多的是恐慌。
明知道封印會消磨生命,但姜拂衣始終覺得母親壽元還有很長,早一些救她出來,也是想她早一天脫離苦海,早一點和她團聚,從未擔心她會死。
姜拂衣冷笑:「魔神說的一點也沒錯,刀子不在你身上,你根本不知道疼。」
她從前怎麼會覺得燕瀾待她好?
是很好,但都不過是浮於表面的好。
在神明的天下蒼生面前,她一個大荒怪物又算得了什麼?
姜拂衣指著燕瀾:「你是神明,我不是,我上岸唯一的目的就是救我娘,誰阻止我,誰就是我的仇人,你也不例外。你若不是燕瀾,只是令候,我已經拔劍了。」
燕瀾頭昏腦漲,再次解釋:「我沒有阻止你,我只是覺得極北之海的封印並不簡單,求你讓聞人他們暫停一下,給我一點時間。如果造成無法預料的嚴重後果,導致滅頂之災,這樣的後果,難道你和你母親就能承受?」
姜拂衣是真的蠢蠢欲動著想要拔劍:「既然覺得我們石心人會導致災難,從今往後麻煩遠離我,你救你的世,我救我母親,咱們各憑本事。」
她這一幅「不和我徹底站一邊,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的模樣,令燕瀾頗感陌生,也有些受傷。
之前姜拂衣和他的爭執還算正常範圍。
燕瀾最清楚她愛看碟下菜,礙著他巫族少君的身份,時常小心討好他。
如今得知他是真正的神族,反而更不將他當回事,愈發肆無忌憚,這反而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