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的難受與倉惶,叫簫予衡又提高嗓音喊了一句:「蘇淼淼!」
這一聲呼喊,便丁點不見從前泰然自若的君子風度,驚怒交加,高亢的近乎失態。
這麼大的動靜,也果真叫出神的蘇淼淼生生一顫,暫時放下了元太子「與我成婚」的念頭,愣愣的回過了頭。
看到窗外的簫予衡時,蘇淼淼的第一反應,是厭煩皺眉。
只不過眉間才剛剛蹙起,抬眸對上了簫予衡的眼眸後,她便忽的頓了頓,之後整個神色便顯而易見的軟了下來,帶著一絲如墜夢中的迷茫失神:「衡……」
說到這兒,蘇淼淼忽的咬牙,猛地轉了目光,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又改口叫了一聲:「六殿下。」
這一番三翻四復的神色言語,稱得上十足的糾結。
但這糾結本身,落在旁人眼中,原本也就代表一種在意。
若不然,怎的會有因愛生恨一說?
簫予衡緊攥的手心緩緩鬆了些,將手中傷藥隔著窗欞放下,低低開口:「我來為你送藥。」
這時候的六皇子,便也恢復了大半的從容,神色說不上好看,但起碼不像方才那樣氣急敗壞。
蘇淼淼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只是聲音乾巴巴的:「我敷過藥了。」
簫予衡的神色卻是愈發溫柔起來。
他微微低頭,溫柔的如沐春風:「怪我來遲了,我只想著蘇姑娘體弱,看她傷得重,卻疏忽了你,你生氣也是應當,我只擔心你賭起氣來,不顧及自己的傷處,用了什麼藥?現下可還疼?」
這一句接一句的關心照料,叫蘇淼淼心中的惱怒與戒備,都如烈日下的積雪般飛快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又無力的陶然歡欣。
恍惚間,她只覺自己就立在搖搖欲墜的縴繩上,面前是一句句吹過來的疾風,搖搖晃晃,一個不小心,便會跌下去萬劫不復。
好在這時候,一旁的元太子忽的出聲打斷了簫予衡:「方才是我多言,六皇子若是聽見了淼淼的話,也千萬莫怪。」
這顯然是在說蘇淼淼方才,接連兩句不喜歡簫予衡的宣告。
這話只叫簫予衡的眼底又是一沉,只是面上,卻愈發謙和溫潤:「我與淼淼年少相識,多年情分,一時的賭氣之言,無傷大雅。」
趙懷芥抬眸,卻只淡淡回了一句:「人言有靈,說得多了,焉知不會言出法隨。」
這話一出,旁人不提,蘇淼淼心底里便立即動了心。
人言有靈,說得多了,就會言出法隨嗎?
那她若是每天都說一百遍不喜歡簫予衡,是不是就能抵抗這「故事」影響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