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路就不那麼適合馬車了,單條泥地僅僅夠兩人並排通過,周邊是淌水的小溝。
溝前的水車叮叮咣咣地響著,為這片地添上幾分生氣。
芮婭利落地翻身走下馬車,還是那話術,「你下午還有單嗎?」
「沒有單了,小姐。」男孩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他向四下打量著,只覺得天更沉了、光更暗了,身後的麥田間傳來詭異的摩挲聲。
「我待會兒要回車站——」
芮婭的話沒說完,小男孩便積極地打斷她道,「我會在這兒等您,無論多久。」
芮婭笑了,她將裙擺提起捏在手中,往大漢格頓五十八號走去——感謝烈日燒實了地面,她的靴子才能免遭劫難。
這一幢幢錯落的房屋之間相隔甚遠,好在街邊的信箱為芮婭指明道路:五十八號距離那路口只有幾分鐘的路,在此她還能看見坐在馬車邊上向四方張望的男孩。
眼前是幢漆成暖黃色的小屋,屋邊的棚子裡堆著些粗圓柴火。
或許是常年無人居住的緣故,前廊與樓梯邊冒出密密麻麻的雜草,一旁的水井上停著只梳理著羽毛的烏鴉。
黑撲撲的鳥兒聽著腳步聲響後猛地朝天空撲簌著,與只盤旋在半空的貓頭鷹擦肩而過。
芮婭冒出一個無比荒謬的想法:艾米·本森不會送了她一套房子吧?
只可惜,與門前鎖眼完全不一致的鑰匙打消了她的念頭,芮婭百無聊賴地繞著小屋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信箱邊上微微嘆氣。
這算是什麼?難道白跑了一趟麼?
正當她準備放棄這屋子迴轉的時候,一眼便瞧見了信箱上的那隻小銀鎖,那模樣似乎正好與手絹中包的鑰匙對上。
芮婭按捺著澎湃的心緒,將鑰匙伸入鎖眼。
『咔噠』一聲清響,信箱蓋子垂落,劃出一條弧線。
信封靜靜地躺在信箱裡,芮婭伸手取出,只見封皮上寫道:至芮婭·安。
她利落地撕開信封上緊緊粘貼的火漆,取出長信與另一隻銅花鑰匙。
我親愛的芮婭·安:
或許你曾經為這隻鑰匙而屢次感到疑惑,或許你會在忙碌中將這東西忘到腦後。不過,當你打開這封信就意味著你已經找到了我的小屋——不要誤會,我並非為你準備了一套房子,那樣也太過慷慨。
這是養父母為我在英國留下的房產,或許它破舊不堪,但對於我而言已足夠。
離英之際他們給予我兩項選擇:留下、或者與他們一同去往大洋彼岸。
我雖然選擇離開,卻也留有對『故土』的留戀。並且,我與他們之間的關係遠沒有看上去那般牢固,這兒就是我最後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