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周圍黃土紛雜, 長旗倒掛,平靜無風,巨大的青銅獸紋鼎屹立高台之上。
顧濯在前些日子剛剛見過了裴錢, 在極盡繁華的府苑之中,那時顧濯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小瞧了此人。那種威嚴是上不懼天,下不畏帝的威嚴與囂張。
裴錢手上操持的棋子絕不止顧濯想的那麼簡單,是遍布各地的, 從上到下。從前的仝恕、魏暢等人不過是鼠輩,如今真正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突如其來的此木大師,還有擅長制蠱的北蠻首領。
顧濯受裴錢之命前來監察, 才知此台高聳, 若是謝熠秋真的死在上面, 將是全天下的笑柄。雖然他終將是要死的。
烈日灼燒著顧濯的肌膚, 他抬頭看向那一團火焰,不知過了多久, 如萬千飛蟲飛過眼前, 閃著一片黑色, 就連耳邊的聲音也逐漸模糊。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 自己面前一片空寂。
系統提示道:【識別宿主身處絕境, 已強行進入待機狀態。】
這系統不失為一個負責任的好系統, 但是也不能說顧濯身處絕境了,確切的說是他走入困頓了。
按照他原計劃, 只要他把李南淮送出帝京,讓他在外養精蓄銳, 用不了多久, 他便能殺回帝京, 奪下龍椅。可事實上, 他卻引著李南淮一同走進了一條左右為難、朝不保夕的路上,甚至讓謝熠秋也岌岌可危。他想得太簡單了,完全低估了裴錢的手段。
一條筆直的路被走得彎彎繞繞,顧濯難免有些心灰意冷。本是一本極其簡單的戰神,沒想到竟變得亂七八糟,像是上天故意編排他。
燥熱與雷鳴侵擾著顧濯的神經,恍惚之間,他似乎看見一片血海,在波濤洶湧的熱浪中,戰船上的旗子被狂風撕碎。
李南淮身上的玄色的輕甲看不清血色,卻見周圍的海面漂浮著一層骯髒的浮沫。刀鋒一樣的雨絲刮在李南淮的臉上,顧濯卻感覺到一陣刺痛,嘴角竟有一絲血腥味。他看見李南淮面前一個陌生的面孔同樣滿身的血跡。
「辜澤寬,你我雖為陛下朝臣,可即便是你死在了邊郡,帝京也只會覺得你是死在了倭賊手裡,就像當年你害死我父一樣。」李南淮緊緊握刀。
顧濯緊跟著手掌一緊,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額上冒了汗,緊接著被天雷轟的一聲驚醒,驚魂未定地盯著殿梁。
耳邊的聲音也清晰起來,一隻手從自己的掌中抽開。
謝熠秋坐在床沿,若無其事地扭開臉。
韓司塵剛剛收拾起來針灸的銀針,立在一旁恭恭敬敬道:「玄師昏迷的這五日身子虛耗殆盡,需要先緩緩進些清淡食物,多加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