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僧是出家人,即便是旅途在外,也不能如顧大人這般瀟灑。」此木說著坐下倒了茶,一股氤氳熱氣撲面。
此木道:「裴氏將莊子建在楯州,是因為這片土地本就是裴家世代留下來的,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複雜。我們如今所在之處雖已在楯州境內,但距離莊子還遠,需過了西南方向那座山。如今我們所見的風沙,到了那邊卻沒有這等景象,不然如何成為莊子?」
顧濯明白此木的話,畢竟山前山後不一樣,山後或許是一片沙漠,山前便可能是一片綠洲。裴氏既然能在那裡發展成一個莊子,便一定是有優勢之處。
顧濯知道當初青甘甘願成為北明之臣,便是因為鬧了饑荒,如今看來楯州倒是一塊寶地。
此木道:「顧大人難道不知裴氏當年為何急著置李文弘於死地?」
「楯州是裴氏的莊子,但實際也握在朝廷的手中,只要朝廷一言,楯州作為青甘的後方便必須拿出點東西支援。」這是顧濯的猜測,但絕非胡說。
此木道:「當年青甘與西奴皆是受困於饑荒,青甘有北明的扶持,可是西奴卻沒有。但受忠三年的時候,朝廷內憂外患,受忠帝身中蠱毒,又遭閹黨把持朝政,北蠻剛剛被降伏不久,李南淮勢力正盛。那時的受忠帝便已經淪為閹黨手中的棋子了,即便是有心往青甘運送糧草,卻也已經國庫空虛,且身邊再無信得過的人,皆是一群趨炎附勢之徒。」
從前李南淮與謝熠秋一同長大,心思幾乎都是極為縝密的,對待彼此也是絕無二心。可後來李南淮被派往臨牧受盡苦寒之後歸來,便全然變了一個人,他手握大權,倚仗著皇權桀驁跋扈,而謝熠秋因為對他的虧欠處處縱容。李南淮勢力盛極一時,更甚曾經。而正是這時候,謝熠秋與李南淮之間出現了裂隙,謝熠秋被裴錢死死拿住,一時淪為傀儡。
當青甘的戰報傳入帝京,謝熠秋派人運送軍械與糧草,派去援兵,卻得知這些全在半路卡住,後來就不見了蹤跡。對於糧草與軍械的追查,一查就是數月。後來朝中權貴一致認為這是李文弘的奸計,極言是李文弘私吞的軍械與軍糧,又嫁禍於押運的官員,意欲謀反。
一股對李文弘的討伐的聲音在朝廷掀起。
顧濯道:「所以裴錢是為了躲避災禍,生怕青甘的饑荒由他楯州承擔,其他權貴官員都是怕連累到自己。」
「他們與裴氏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有裴氏撐腰,他們便有膽量對青甘言辭聲討。」此木淡淡喝了口茶,「只要青甘亡了,楯州便可以安然無恙,朝廷也不必再費口舌商量怎麼援救青甘。」
且那時候,謝熠秋已經身中李南淮帶來的蠱毒,與他心生芥蒂,若是再加一條「李文弘叛變」的罪名,李氏便瞬時落入塵埃。
「為了一點糧食,捨棄整個青甘。」韓承不自覺沉了口氣。
此木道:「他為的不是一點糧食。糧食給到青甘,不會為自己帶來一點好處,且楯州與青甘毗鄰,青甘勢力太強,便會將楯州壓一頭。若是這批糧食送到其他州去,解決其他州的困境,那些州丞便能成裴錢的走狗。若是再分點糧食給西奴,告訴他們攻占青甘,便能保西奴此後數年不必再受饑荒與戰亂,那西奴便能成裴錢的另一隻走狗。顧大人以為,此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