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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承接過手,疾步上了馬。誤之端著盆,疑惑道:「主子是何時回來的?」

顧濯笑了一下,道「多燒些熱水送進來。」隨後轉身回了屋。

兩個人沒睡多久,臨近天亮了才回營。謝熠秋裹在被子裡,只露個頭,旁邊放著烤火的炭盆。

顧濯坐到他身邊,道:「昨夜你與鄭覃出去之後,張文陽便藏不住話了。他要你親自護送糧食至濮州。」

謝熠秋道:「他定然是怕你反悔,想要拿我來要挾你。」

「濮州缺糧,他以為要挾我就能解決自己的憂患,簡直是痴人說夢了。」顧濯手涼,他故意將手伸進被子裡,眉眼柔和,「不過,我雖並不在乎糧食,送他多少都無妨,卻在乎你。」

謝熠秋在被窩裡捏著顧濯的手,「我手裡的兵比你多,若他想引我去濮州之後藉機殺了我,在李南淮那裡討一份功勞,我定先摘了他的項上頭顱。只是那時便惹麻煩了。」

「濮州可惡,你要殺要剮都行,你要報當年濮州與虎謀皮的仇,這全在你,無論如何我都會幫著你。只是仇恨無法在一刻報完,若忍不了一時之氣,頓兵堅城,便要折損無數兵將。」顧濯道,「秋玉,對於仇人,損兵折將是不值得的。對於敵人,雖身死無悔。」

謝熠秋所恨的從來都是那四萬亡魂皆因內憂而死,而非外患。將在外,若死於敵手,可掛功而歸,英魂永駐。若遭諂而亡,則魂靈不安,國危矣。

顧濯以前不覺得謝熠秋是個懂得忍耐的人,因為他為帝王時殺伐果斷,可事實上,他忍了許多年,不廢一兵一卒除掉了裴錢,只是餘孽未清。餘孽看守的是一塊守了數年的肥肉,它牽連著許多人,稍一動彈便動了不知多少人的利益。

他不可能一個人清剿了他們,即便身為帝王,也不可能一聲令下將他們全部揪出。他深知一個道理,有時身處高位,往往看不見山崖谷底狂風不止,所以他一定要在谷底親自感受一番。

謝熠秋好似安撫一般給顧濯暖手,「我自然不會親自動手,痛恨濮州不只是我,李南淮應該恨之更甚。你既已經遣書給此木,令他準備陳糧,我便已經知道你要做什麼了。」

顧濯輕笑著湊臉過去,「你知道什麼了?」

「這些陳糧大概是當年青甘失守時積壓下來的吧。當年楯州不願支援青甘糧食,許多糧食都被藏起來了,以及當年我從帝京運去青甘的糧食也被半路截走,這些糧食都去了哪裡?」謝熠秋道:「就算你手裡的陳糧不是當年那些,當年那些早就沒有了,你也要將這些陳糧說成當年的。」

「你說了,李南淮也恨濮州,只要他能抓住濮州的錯處就夠了。不論這批陳糧是不是當年的,我說是它就是,李南淮信它是,它就是,濮州張氏便活該去死。」顧濯抽出手,給謝熠秋掖好了被子。「秋玉,你要安好。若有困境,來日我會為你衝鋒陷陣,千萬讓我看見——你平安回到我身邊。」

誤之在門外聽的隱隱約約,實在不敢這個時候進去,但又怕水涼了,糾結了半天。這時候顧濯出來了,與他對了個視,然後將水端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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