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牧的消息傳入帝京,說是陛下不日回京,但為了平復戰爭對臨牧百姓的生活造成的傷害,還是得等上個把月才能回來。
聞律看著這驛報,輕輕撫著鬍子。自那日他收到受忠帝的遺詔,他便一直心心念念著這件事,數次回想當初天漢帝即位時的情景。
受忠八年的中秋那日,受忠帝於街市上發病,是李南淮將其帶回皇宮,同時還帶回了顧濯。那時他們身為人臣,再也沒有見過受忠帝一眼,每次想要面見都不得不因為「受忠帝抱恙,不見臣子」而不得不就此作罷。李南淮的登基也僅以一道聖旨和整個帝京的禁軍於與錦衣衛為依託,以及當初顧玄師的一力支持。
直到受忠帝身死,他們也不曾在受忠帝口中聽到過一句有關立儲的話。
如今到底是往他手裡送消息呢?他不知道,但卻因這道遺詔加深了自己對此刻待在皇位上的人的懷疑。
受忠帝雖無子嗣,宗親中卻並非無人可承襲,為什麼偏偏讓李氏做了皇帝?如今舜秦王在楯州帶兵,逐漸崛起,謝岫身為受忠帝的堂弟來到帝京,不論他是不是質子,他都是比李南淮更適合坐那金鑾龍椅的人。
那日謝岫在殿前司出來,本想自己騎馬回去,但是卻撞上了余苗。余苗像是故意在等他,見了人,余苗牽過他的馬,道:「統領大人最近挺忙啊。」
謝岫跟著他走,道:「不忙不忙,禁軍被前統領管得好,我根本沒用多操心。」
余苗一路沒跟他說幾句話,將人送到之後也沒打算離開,而是一起進了屋。謝岫給他倒茶,他忽然拍了桌子,起身盯著謝岫,道:「我告訴過你不要見誰?」
謝岫被嚇了一條,但還是乖乖應了,「不要見聞元洲。」
余苗冷著臉,好似質問,「我說的是不要見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你都聽到哪裡去了?」
謝岫坐下,自己喝著茶,「這帝京中除了你,還有誰是不三不四的?」
「你說什麼?」
謝岫一笑,「聞律是當朝首輔,他和聞元洲不同。你說聞元洲是不三不四的蠢貨,但是聞律可是權勢滔天啊。」他笑著嘆了一聲,「龍生龍鳳生鳳,可這爺倆怎麼就不一樣呢?」
「你去見了聞律,倒不如去見聞元洲!」余苗一時急昏了頭,改口道:「不,聞家的人都別見。」
「鎮府大人,你昏了頭吧?滿朝文武有誰能不把首輔大人放在眼裡?你別擔心,我有分寸。」
余苗看著他不急不徐,泰然自若,才知他是真的太過天真,於是順了口氣坐下來,打算好好跟他說。「我當你是朋友才想為了你多說幾句,若職權有了交叉,摻雜了欲望,一切都不純粹了。你禁軍統領的位置可以一夜之間震懾所有人,卻也會被人捏著把柄,脆弱得隨時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