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熠秋吩咐了司少倉去備好等下沐浴用的熱水, 然後才掀簾開門進了屋, 一進屋便脫了厚厚的毛呢斗篷,瞥了一眼顧濯, 道:「你捂痱子呢?」
顧濯陪著笑, 「這不是冷嗎?」
謝熠秋坐到爐子一旁, 「這還沒到深冬, 這批冬衣發下去的及時, 不會讓他們凍著。魏霄的差事總算是辦好了, 往日他在我們手底下總覺得是在寄人籬下,沒了從前在帝京那種雷厲風行, 不過也好在是你說他了。」
「他家中遭遇變故,心性有變也是正常。」顧濯道, 「聞律死後, 連鄭覃都沒了掣肘, 從前有聞家牽制, 鄭覃一輩子也翻不了天。李南淮對他的態度不近不遠,像是拿線拴著,但卻不給多少好處。像他這種人,給點糧食就能牽著他的鼻子走,不過他更渴望建功立業,好上京封賞。但是如今,帝京中李南淮實實在在的臂膀卻沒幾個了。」
謝熠秋道:「魏霄不在,衛揚死了。錦衣衛勢力大不如前,需要重新尋找掌舵人,但很難是李南淮稱心的心腹了。靖雲軍連通當年合併進去的清寧軍也因靖雲侯的去世而脫離了帝京,如今李南淮的手裡空了一大截呀。」
「他如今提拔謝岫,給舜秦王派兵送軍械送戰車,是想將舜秦軍奉為利刃,捏住了謝岫就相當於是捏住了舜秦軍。」顧濯說著,額上冒了汗。
謝熠秋看他熱的厲害,便起身給他扒開衣服,接著話道:「可謝岫是個聰明孩子。」
顧濯被扒了衣服,忙道:「你這人,怎麼隨便脫人衣裳?」
他實際上裡面還穿著呢,但是謝熠秋瞧著他故意微挑嘴角一笑,應和道:「總算讓我碰上了,我最喜歡扒人衣裳了。」
「喲,藏不住了?」顧濯玩笑著說,「沒想到我竟成天跟個虎狼共處一室,真險啊。」
「我從來都是虎狼,你都被我吃干抹淨了,現在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謝熠秋給顧濯掛上了衣裳,立在一側。
顧濯坐著伸手去夠他,將人拉了過來。「你們謝家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嗎?你說謝岫聰明,從前我見他的時候他確實是謹慎守禮的,本以為長在蠻荒不堪大用,可他卻在這一年裡在帝京站穩腳跟,拿下了禁軍,還收穫了李南淮的信任。」
謝熠秋伸手摸著顧濯的臉,淡淡道:「他有大才。」
「所以你給他的立儲聖旨是真的?」顧濯拿下自己臉上那隻冰涼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裡。他抬頭望著謝熠秋,「當年你告訴我你會擇選一個可立為儲君的合適人選,我還以為你是在矇騙我,你竟真的放得下自己的皇位。」
謝熠秋語氣懶散,好似並不在意。「他是謝氏的人,更是北明的臣,將來會是北明的皇帝。衡之,我們不會有孩子,可這天下需要一個主。」
顧濯握著他的手,他繼續說:「當年我在繼位之時便知此生我都不會再有後嗣,加之我身體不好,所以皇位才顯得誰都能心馳神往。人一旦有了欲望,便很容易露出尾巴,更何況那是權力之巔,那種令人意亂神迷的東西吸引著人上前去摸,卻也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