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下廝見了,待大家坐定奉茶,江老太太將李庭萱拉到身邊詳細端詳了,又叫丫鬟拿了個金鑲玉的鎖片與她,指著許福娘笑道,「李家姐兒好福相,不像我們家這個小魔星,成天這個也不吃,那個也不嘗的,偏她娘也不說她,非說閨秀就得有個閨秀的模樣,叫我說,還是李家姐兒這樣的好,看著就喜慶。」
李庭萱才八歲,還不到講究的年紀,何氏又極疼這個女兒,並不拘著她飲食,因引李庭萱比著許福娘姐妹兩個,就顯得圓潤可愛,叫人看見就想在她小小的包子臉上捏上一把。
許福娘最聽不得家裡人當著她的面誇別人,即便那是客套話,她掩口笑道,「祖母可不能怪我挑剔,是我娘說的,女兒家得嬌養,必得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卻也不能貪口腹之慾,」她看著對面的小胖妞,像李庭萱這樣的,一看就是土包子出身,她才會把自己吃成那個樣子。
世家貴女哪個不是弱柳扶風?便是葉氏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也從不敢多飲多食,始終讓自己像個二八少女一般纖細柔弱才滿意。
何太太不以為然的撫了撫女兒額上柔軟的留海,「老太太說的是,女兒家這樣才是福相,我呀,別的不求,只要庭萱能像我這般就心滿意足了。」
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村姑,搖身一變成了閣老府的當家主母,便是許多千金小姐也沒有這樣的福氣,別說何太太希望女兒像她,連葉氏都不敢說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有何氏那樣的命數。
說到這個,江老太太更是深以為然,她最不滿意葉氏的就是她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三天兩頭的不是頭疼就是心口疼的,年紀輕輕補品就沒斷過,生的兩個兒女,也都沒什麼精神,小小年紀也學著葉氏補品不斷。
江老太太悄悄算了筆帳,單葉氏一年吃下的阿膠、燕窩都得要上千兩銀子。那是多大筆錢啊,偏兒子還說那銀子是葉氏嫁妝里出來的,不許她多言。
可媳婦的嫁妝不是他們老許家的銀子嗎?她這個當婆婆不貪圖媳婦的嫁妝,但這些東西將來是要留給孫女孫子的,媳婦這麼靡費,孫子孫女還能落多少?
「何太太這話沒錯,我這個媳婦什麼都好,就是把孩子養的太仔細的,叫我說,什麼也沒有米麵養人,李家姐兒這樣子最好了,」江老太太看了一眼瘦的跟兩根竹竿一樣的孫女,心裡很不高興。她兒子沒考中之前,許家只是小康之家,家裡沒現在這麼多講究,可她生的一雙兒女,一個比一個健康壯實。
葉氏沒想到才幾句話江老太太就變了風向,不由暗罵婆婆糊塗,面上的表情也不覺有些僵硬,「一家有一家的活法,我常年呆在內宅,沒什麼見識,只想著自己小時候是怎麼過的,便想讓孩子們也照著樣子來,叫何太太見笑了。」
一個鄉里村婦在自己面前談教養孩子,簡直是無知者無畏。
「葉太太自謙了,葉家可是江南大族,家裡的公子小姐個個鐘靈毓秀,葉侍郎府上這兩年門檻都快被踏破了,便是我家老太爺,都有意和葉家再結一回親家呢。」何太太對葉氏的話充分肯定,同時也在告訴葉氏,就算是她照著葉家的法子養孩子,她的孩子也不是葉家子孫,大家看到的也只會是葉家的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