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到了她微小的動作,抱著她的手沒落下來,低低地問她:「幹什麼呢?」
這句話說的很輕,佟聞漓料想他的聲帶只是微微地顫了顫,但那微小的抖動因為他們面頰的貼合傳到她的耳朵里,仿佛那傳播聲音的介質不是空氣,她也不是用聽覺感受到的,而是一個器官告訴另一個器官,最後再傳到她的大腦、傳到她的心房裡。
「先生,有沒有跟你說過,你身上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她把敬語改成平稱。
「嗯?」他輕輕地確認了一下,而後才緩緩說道:「沒有人像你這樣地靠近過我。我有什麼味道,煙味嗎?」
她搖搖頭,依舊貼在他的臉頰上:「你的煙味很淡,但我常常能聞到那股檀木香,像是冬天殘酷地去拔了梧桐樹的樹皮點了火的味道。」
他笑了,放開她,揉了揉她的腦袋:「那是我抽雪茄前的引火松木的味道。」
是引火松木條的味道嗎?
佟聞漓不追究了,那就是吧。
許多事都要有個依據,就像想一個人,愛一個人,都要有可以支撐的理由一樣啊。
佟聞漓無端地想到她在拉普蘭的那個雪夜裡,踮腳給他的那個臨別吻,她說那個吻只是留在那個冬天。
她閉上眼,在他懷裡感受眼球的酸脹。
*
今晚是他自己開的車,兩座的跑車顯然沒有多餘的空間再給司機坐。
佟聞漓沒想到過他如此儒雅冷淡的一個人,開起車來的樣子卻跟想像中不一樣。
當然,他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神色,在紅綠燈的交錯處也能跟她說幾句話,但大多數車子啟動的時間裡,他腳下油門踩得挺重的,從鬧市回她住的那個地方的那段,他們上了一小段繞城高速,他幾乎是頂著限速開的。
但即便外面光影飛速倒去,指針盤節節高升,但他的樣子依舊跟往昔沒什麼兩樣,好像依舊安坐在加長林肯的主位,臉上神色都不見半分開車者的疲態。
車子最後從高速上下來,路邊逐漸升起夜市,小攤小販擺了一路,偶爾躥出的懷裡抱一個手裡牽一個的憔悴婦女,跌跌撞撞過來的醉漢都讓他放慢了速度。
他面對行程中突兀的闖進來的人,臉上毫無抱怨,只是鬆了給油的腳,單手搓著方向盤,耐心地等待著夜裡的秩序變化。
佟聞漓想到她在西貢的那些個街頭夜裡,他是不是也是這樣,很多次地從她生命中冷靜又紳士地離去。
那種感覺很奇怪,明明他們剛剛還很親近,卻又在回到現實的時候頹然生出許多的階層感來。
還是他先出聲說道:「是不是困了?」
佟聞漓搖搖頭,她看到他們陸續接近,又想到接下去的那條路小攤販只會更多,更難走,於是她出聲建議到:「先生,下面的路太窄了,我走回去就可以了。」
他沒說話,方向盤微微打彎,把車驅到那成片的棕櫚樹下,停下後,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我陪你走回去吧。」
「您把車停在這兒嗎?」佟聞漓看了一下附近的環境,她是知道這一片都住著什麼樣的人的,他這樣扎眼的車停在這兒,等回來搞不好就只剩下兩個輪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