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血的凌亂髮辮落地。
「不要再想那些事了,也不要再哭了,」她閉上眼睛,這麼對他說,「你現在不只是為你自己而活,聽懂了嗎?江北祁。」
他當時似懂非懂,只是覺得全身都痛。
「害死了父母的孩子,怎麼能配有長生呢?」
——這是他發著燒正意識迷濛時,聽到那些來看望自己的遠親們隱隱約約的談話。
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整整七天,被毆打被恐嚇被威脅。
他遍體鱗傷地走出了那棟紅房子地獄,卻無時無刻不活在被拷問的無間地獄之中。
於是少年總是忍不住迷茫地想:真的是我錯了嗎?
可害死他們的,真的是我嗎?
為什麼要把一切過錯推到我身上呢?
想到這裡,江北祁收緊了手指。
這些年來,他已經放棄了再去問這樣的問題。
沒有人會回答他的。
「你不可以軟弱,因為你不是在為自己而活,而是為『他們』而活。」
「你不可以放棄活著,也不可以哭,因為你的命是『他們』的死換來的,你應該感恩戴德,你是他們唯一的血脈了,你不配死。」
少年說到這裡,譏諷地勾起唇,語氣里不無自嘲。
而彌虞一下子就知道他說的「他們」是誰。
她沒再說話,兩人頓時陷入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少年輕輕嘆了一聲,「不應該跟你說這些的。」
「長生辮一般到了年齡也會剪掉,所以也沒什麼。」江北祁側過臉,看著面前公園裡熱鬧的場景,嗓音淡淡。
被撕扯舊傷疤的感覺並不是很好。
之前只要提到這些事情時,他就會很煩躁。
又有誰願意被戳痛處呢。
他也並不喜歡那些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的那些人。
那些曾經追逐著自己的女生們,眼中只是膚淺又毫無緣由的愛慕。
江北祁厭惡這種淺薄的喜歡。
她們痴迷他的臉孔,卻鄙棄他的靈魂。
而彌虞卻不一樣。
他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但她給予他的一切,自己都願意承受。
很奇怪吧。
可是他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心情。
被翻來覆去耍著玩也好,被撩動心弦又若即若離也好。
如果是她給他,他願意承受。
……被很多人喜歡沒什麼了不起。
被心悅的人喜歡才是最囂張的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