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容貌終於被那人見到,對方動作微微一滯,把面具扔到一旁,伸指抹去滿月嘴角的血跡。
他皮膚的觸感也如冰玉一般,微微發涼,又潤又膩,唇邊的柔軟,直軟到那人心裡去了。
紀滿月眼見對方看他的神色,心知此時困境,只怕比丟了性命還尷尬。
他提氣緩聲道:「許……許掌門,要為師兄報仇,可以動手了。」
身體的負荷已到極限,只得先穩住對方,再伺機脫困。
許小樓在紀滿月面前席地坐下:「其實,許某是要謝謝紀公子,若非你一劍了結我師兄,許某還得做那戒律長老,枯燥地守著麻煩規矩,更沒有今日的地位,但是呢……師門之仇,也不能當沒發生過,」他說著這話,又沾了一點藥膏,輕輕塗在滿月頸側的傷口上,順手在他領口一帶,領子上最高的那顆扣子,便鬆開了,「許某,最近武功修為上遇到點麻煩,若是紀公子能幫許某個忙,咱們兩派的恩怨便一筆勾銷,如何?」
許小樓行止輕佻,紀滿月皺了眉,暗道這人從湖畔就莫名其妙,現下提出這條件也莫名其妙。修煉內功,該找極為信任之人相助才是。
閃念間,滿月想起白日裡與他過招,他招式中正中帶出幾分陰譎詭異……
「許掌門……名門正派,難不成,偷……練了什麼邪派功法?你這般直言,不怕……不怕……我在江湖上叫破?」
許小樓眉毛一挑,心道,難怪他在點滄閣地位尊崇,自己並沒透露過過多練功的細節,他只與自己動手十招,就在這隻言片語間猜中了關竅。他又生得這般好看……
無論他幫忙與否,今日都不能放他離開,看他內傷很重,索性先把他關起來鎖著,再從長計議。
「虛名而已,許某敢說,便不怕公子叫破,更何況,紀公子如今這副樣子,沒有資本討價還價。」許小樓面帶笑意,說完這話,便起身要把紀滿月抱起來,他俯身時,在滿月耳邊輕聲道,「聽說,點滄閣主多次踐踏公子心意,不如你跟了我,氣他一氣。」
就在他手要勾住紀滿月膝窩時,一道勁風起,有什麼東西,向他手背彈射過來。
許小樓驚而撤手,飄身躲開,站定回望,打向他手背的,是一杏花枝,花枝直插入樹幹。
一人自杏花影中緩步走來:「許掌門,本座的人,也是你能覬覦的嗎?」
數月前,江湖諸派圍攻點滄閣,許小樓在派內主持日常,他從沒見過司慎言,就連對他的恨意,也源於另一人。
如今,聽眼前人言語氣度,觀其飛花堪比利刃,心中便也就知道了。
許小樓的功夫,在江湖中算是一流,一流高手的必備素質,便是有自知之明,白日裡,他連身受內傷的紀滿月都不能力敵,如今更不要說司慎言了。
司慎言不說話,眸子被月色映襯得泛著冷光,定定的看著許小樓,一步一步,逼近過來。
許小樓飛快地打個盤算,覺得現在尚不是與司慎言徹底撕破臉的時候,便一笑,抱拳道:「閣主誤會了,」他說著,目光投向昏死在一旁的鐘岳仙,「貴派出了岔子,許某恰巧得知,前來救助紀公子,既然司閣主來了,許某告辭。」
說罷,身形一晃,眨眼便隱匿進夜色里了。
紀滿月見危機解開,精神一松,眼睛裡那點強撐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只看見對面熟悉又模糊的身影快步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