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一驚,再去細看,那人真的是陶瀟。
他一襲粗布袍,只能尚算乾淨,頭髮隨便挽了個髻,腳上穿著一雙舊布鞋。
滿月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初見時的放浪不羈和精緻倜儻,這才全沒認出來。
至此時,滿月終於明白了程錚話里的意思。
這些日子陶瀟顯然沒閒著,趕在自己被公賣之前,把舊識全都求了一遍。
只可惜,人情冷暖。
他爹陶悠遠一朝落難,當初的那些臉面之交當即翻臉不認人,有多遠躲多遠是人之常情。
在陶瀟不遺餘力的自行運作下,他終於遇到程錚這個痛打落水狗、玩味十足的——什麼聽天由命、看造化是屁話。
陶悠遠若是知道兒子如今落得這般下場,也不知會不會想回到十幾年前結交程錚那時,蹦起來自抽一頓耳刮子。
陶瀟一介書生,三腳貓功夫花拳繡腿,別說斗猛獸了。
跟菜市場的大娘動手,都不一定打得過。
「原來是陶公子,」看台上一人扒著邊兒往下看,「聽說今兒這一對猛獸值三百錠金,對得起你的身價!」
看台吵吵嚷嚷,陶瀟哭爹喊娘。
那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猛獸,終於在暗影中踏出一隻「玉足」,毛茸茸的,步伐說不出的優雅閒適。
它的毛色,是純白的,半點花斑紋路都沒有。
那是一隻毛色純白的吊睛虎,遛彎一樣走到場中,四下看看,鄙夷台上眾人聒噪無比。想它身為獸王,先被囚困,如今又要被這些可以當做口糧的東西觀賞取樂。
心情直線下跌至冰點。
它仰著頭,打了個哈欠,抖抖毛,突然仰天一聲吼。
鬥獸場四面攏音,一嗓子震生出回音來,餘音難散,說不出的威猛。
場上的人們,被它吼得靜了一半。
陶瀟,一屁股坐倒在地,雙腿抖得如同抽筋,只差尿褲子了。
這會兒,眾人的注意力都被猛獸和陶瀟吸引,沒什麼人注意紀滿月。
他眼見這拿人命消遣的混帳事兒鬧心,便動了個壞心思,看向吳不好。結果,眼睛都要在三堂主臉上瞪出個窟窿了……
吳不好依舊不覺知,凝神皺眉看著場下,注意力被那老虎引得著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