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慎言見他低頭吃飯,才繼續剛才的話題道:「許小樓背景很難查,他之前太低調,我著人去查了,但還沒個結果。他與我……無甚交集,實在想不出有何怨仇。」
倆大老爺們兒只是吃飯,不喝酒,這飯就吃得很快。幾句話的功夫,就吃好了。著人收拾殘羹碗筷,清茶漱口的檔口。
吳不好進了屋裡來,他見沒外人,直言道:「尊主,調令已經傳回去了,讓乾達婆和緊那羅兩堂聽命,隨侍準備援手。」
司慎言點頭,道:「早點休息,明早出發。」
吳不好退下去,屋裡就又剩下二人。
滿月是主動接下繁花府這個燙手山芋的。司慎言剛回來時不知,現在也必然已經知道了。
但從剛才到現在,他半句沒多問因由,雷霆之勢安排好閣里和使驛的差事,大有陪你上天入地,你指哪兒我打哪兒的痛快。
紀滿月突然問道:「尊主……舍了江湖逍遙,不後悔嗎?」
話問出口,又有點後悔。這問題太矯情了。
司慎言沒想到他能來這麼一句,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想了想,才道:「江湖、朝堂,都不是我心所向,現在在哪裡都一樣,」雨下起來了,他把窗子敞大,吹著夜風,「咱們去尋醉仙芝,才是重中之重。」
他站在窗口的風雨氣里,頭髮半濕不乾的鋪散著。
紀滿月歪頭看他,意識到一個問題。司慎言在點滄閣是高高在上的尊主,平日門人面前一直衣冠楚楚,脖領子上有幾個扣子,必然系幾個,看上去有股禁忌的疏離感。不用說話,渾身上下就已經寫滿了「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但私下,他其實是懶得受約束的,冬日輕裘緩帶,夏日淺襟寬領。
可現在,他澡洗了,常服寬袍也換了,只有那衣服扣子,一直勒到脖子根……
旁的不論,這種天氣……不熱嗎?
滿月起身,也到窗邊。
司慎言往邊上挪開兩寸,看似將夜雨風潤的清爽讓給他,可其實怎麼想都是躲著他。
灌過來的風不願說謊,除了送來夜色和潮氣,還有一絲淡淡的藥味。
滿月問道:「傷哪兒了?我看看。」
司慎言一愣,遂而舔了舔嘴唇,尷尬地扯出絲乾澀的笑:「小傷,說來丟人。」
小傷?聞著用藥的量,傷口不會太小。
滿月有心撩他一二,這人不怎麼禁招惹。
起碼不怎麼禁得住他的招惹,八成幾個回合就能老老實實的就範,讓他看傷。
但對方本意顯然不願意給看。
他垂下眸子想了想,明日一早就要趕路,眼見外面越下越大的雨,還是道:「早點休息,我不擾你了,天熱易發汗,不要感染。」
說著就往門外去。
「哎——」司慎言拉他未遂,動作不明顯的僵滯,好像傷口正在伸手臂會牽扯到的地方,「雨太大,別回府了,內衙早就留出一間屋子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