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滿月夾起來吃了, 笑問道:「怎麼不勸我少喝酒?」
司慎言嘆了口氣,端杯和他一碰, 自己先幹了:「今兒勸你……你會聽我的嗎?」
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喝醉了,總好過不知你跑去哪裡借酒澆愁。
滿月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嘿嘿」笑兩聲,也幹了:「朱可鎮說……二堂的兄弟, 在臨鎮,明天去看看嗎?」
司慎言一時沒答, 思慮片刻才道:「還是去看看吧, 」他頓挫又試探似的轉換話題, 「我猜最開始,朱可鎮的後招是毀掉琉璃天梯,把咱們困在秘境裡……後來,你們說什麼了, 他為何改主意了?」
滿月道:「善惡一念, 人性難斷。」
二人片刻無言, 紀滿月啜著酒,突然舔了舔嘴唇:「對不起啊……」他晃著杯子,看酒漿里映著燭火,好像寶石碎了滿杯。
「嗯?」司慎言沒反應過來。
滿月輕輕抿嘴:「那天……我……」他話說到這就不好意思再繼續說下去,只是點點自己的下唇。
我親你的時候,存了不好的心思。
說不出口,索性不說了,酒杯在司慎言杯子上一碰,一飲而盡。
他想得是都在酒里。
可有些事,越是匿而不言,越會帶出點難以言喻的旖旎。
酒氣讓滿月冰白的面色透出點紅潤來。
他這時垂著眼,平日眼色里漫不經心散出的銳利都被斂起來了。燭火暖暖的,描得他睫毛又濃又長,延長了眼線。顯得眼尾微微吊起來。
內傷難愈掃在眼周淺淡的紅,讓他的桃花眼染著柔艷的色氣。
司慎言看一眼,就再捨不得挪開眼睛了。
「真要跟你較真,早不知讓你氣死多少次了,」司慎言抬手,將滿月頸側往衣領里鑽的碎發捻住攏好,親了親他的眼尾:「欠的債慢慢還,來日方長。」
滿月微微眯了眼睛。
司慎言當然想要更多,但他知道朱可鎮帶給紀滿月的話毒如誅心。工作經驗告訴他,這種時候滿月更需要有人陪著,而非是取與索之間的纏綿。
就算司閣主本質不是一座冰山,他也絕不是一個愛念叨的人。從前,跟滿月你來我往的騷話,全得是氣氛到了,又有人招他。
可現在,招他的那個人,自己都委頓得要命。
司慎言著實是不太善於應對這種場面。
他細盤自己哄人的招數,也無非就倆——老和尚念經般地睡前故事,還有尚拿得出手的吹笛子。
想了想,覺得這氣氛念經不合適,還是吹曲兒吧。
這次,終於沒再吹《清心普善咒》,而是個不知名的小調,輕鬆愜意得很。
滿月心思玲瓏敏感,欣然接受這種無言的溫柔。
他酒量不差,也是酒入愁腸,不大一會兒就覺得酒勁兒上頭有點困頓,但又不想合眼去睡。於是就迷離著眼睛趴在桌上,渙散地聽司慎言吹了兩三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