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滿月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里散發出來的不耐煩,扎得鍾岳仙膽寒。
他有點後悔。細想無論是血月還是紀滿月,性子裡都有股快刀斬亂麻的痛快。鍾岳仙不怕折磨,他滿心以為滿月會和他談條件,萬沒想到,對方不談,直接反客為主了。
鍾岳仙沉聲道:「不如……」他不甘心。
紀滿月冷臉看他。
鍾岳仙歪著身子不帶威脅性地向滿月貼過來,壓低聲音道:「你尋機會放了我,我告訴你一件跟司檀相關的事情。」
滿月倏然退開一步,他連司慎言的身份也知道。
兩相對視,誰也沒說話。安靜的軍帳里,瞬間無聲的劍拔弩張起來。
豐年在一邊捋不清內情。
但滿月漏了殺氣豐年看得出——他是真的不在乎鍾岳仙死活。
又或者說,他更希望鍾岳仙是個死人。
可鍾岳仙最後不知說了什麼,滿月又猶豫了。
豐年著實不能讓滿月就這麼把人削了。他向親兵打個手勢:「把人帶下去看好了。」
而後,轉向沈抒道:「沈大人勞碌,先去休整片刻,老夫與卿如有幾句話講。」
軍帳里沒有旁人了,豐年道:「你怎麼回事?」
滿月反思自己戾氣橫生,躬身道:「下官失態了。」
豐年沒說什麼,在他肩頭輕拍兩下,道:「今日你歇一夜,明日一早出發吧。」
紀滿月一愣。
豐年笑道:「皇上沒給你別的差事嗎?你想抗旨陪老夫在這邊關喝大風?」
滿月也跟著笑了,猶豫片刻,還是道:「下官逾越,但……刺殺沈大人一事,金瑞公公會不會……」
「阿瑞……」豐年明白滿月的意思,樞密院的另一位副使是金瑞的乾兒子,他沉吟又搖頭道,「他不會的,他從前玉樹臨風,少年英雄,你可知道他為什麼變成這樣?」
滿月早就好奇了,看著豐年等他繼續。
「痴心不改,義無反顧。」豐年說著,合上眼睛,思緒飄到遙遠的記憶里。
滿月從中軍帳里出來的時候,天上東邊日出西邊雨。
關外黑雲壓境,說不定已經大雨如注了,關內卻還能看見太陽的亮色,橘紅一片暖融融的。
只是風大,打著旋往人領子裡鑽,滿月把官服領子緊了緊,低頭往自己帳子走。
他心思不整,迎上對面一位將軍。
本以為要擦身而過,對方卻停住腳步:「紀大人,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嗎?」
滿月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這人身上——竟然是祁王麾下瑞風鐵騎的都統明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