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辜負了老師的信任,我......」
「先等我說完。」時明煦拍了拍他的肩。
「這條路我走過,我明白不好走,科研痛苦枯燥,板凳一坐下就不知道要坐多久,臨床見慣生死,這些年醫患關係又緊張,難兩全啊。」
「我原本是擔心你在哪裡受了委屈,又或者是工作中遇到的難題讓你寒心,我又覺著你不是這樣的人,等你與我解釋我倒是明白了——」
「是我眼光太狹隘,心痛眼下患者失去了一位好醫生,卻沒想過你選擇換一條路也許更有普惠的價值。」
「我知道你和那些公子哥不一樣,你認真勤勉,極具天資,有專業的醫學背景,又有賀家的資源,放手去干吧,希望過去我教你那些淺薄的知識,可以幫到你。」
「老師,我——」
「沒事,」時明煦給他也倒了杯酒,「喝吧,老師懂你,都在酒里了。」
一家人吃飯沒有那麼多講究,賀為聿喝了幾杯進入了微醺狀態,吃完飯沒有再多留,告辭離開。
上了車,沉默了許久的賀為聿開了口,「我進入大學,第一堂課便是時老師為我們上的,我還記得他說『為醫之本,柔心濟世』。」
「我沒什麼能瞞得過他的,他覺得我太過冷靜,少了人情味,慢慢又覺得這不是壞事,這樣才能不懼任何突發情況,永遠保持理智和專業。」
「有年過年的時候我不想回家,大白天在學校里晃蕩,我記得是個下雪天,室友老早就回家了,剛好被來學校辦事的時老師撞見,他非要拉著我去他家里過年,不管我怎麼找理由。」
「我還記得那天的年夜飯的餃子是豬肉餡的,家里布置得很喜慶,師母留我一起守歲,給了我一個大紅包,說我是小孩子,過年理應有壓歲錢。」
賀為聿拿著燙金的紅包不知所措,裡面沒有多少錢,卻覺得仿佛有千斤重。
「從那之後每年過年他都會叫上我一起,我不去,他就來宿舍里抓我過去,嘴上說是兒女在外沒能回來覺得無聊,其實我知道他是在關心我。」
「只是,我終歸是有負於他的教導。」
賀為聿緩慢地輕輕地,將頭靠在了談畫身上。
「不是的,時老師同以前一樣,再次尊重並肯定了你的選擇,你繼續走下去就好,不要回頭,這樣才是對自己負責,也不愧對時老師。」
「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也會邁不過心裡那道坎,除了爺爺,老師和師母是少數給予他溫情的人。
「以後有時間的話,我們常來看時老師吧,多走動走動也是好的。」
「好。」賀為聿坐了起來,「剛剛在飯桌上,你為什麼那麼看我?」
「怎麼看你?」
「感覺你很難過。」
「說什麼呢,你願意帶我見時老師,他們又這麼喜歡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難過呢?我只是在想,在遇到時老師之前,你一個人是怎麼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