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靈怔住,「竟是在南趙就受傷了?」
「是。」阮繼善道,「南趙因為南趙河決堤城防不嚴,那些人在城外設伏,大人剛到便遭了埋伏,萬箭齊發——萬幸只是受傷。」
「是什麼人?」
「這——」阮繼善又結巴起來,「姑娘還是等以後問我們大人的好。」
「你們那裡有好軍醫嗎?」
「容玖。」阮繼善道,「去中京了。我命人八百里加急去接他來。」
丁靈擺手,「等他來黃花菜都涼了。你留下,外頭的事你儘量處置,不要再來煩擾,讓他安心養病。」
「是。」
丁靈站著,等阮繼善離開,走到案邊拾起銀刀,指尖往刃口輕輕一抹,血珠滾下來,滴在藥碗裡,又化開。丁靈含住傷口止血,拿著藥碗回去。
男人早已經燒得神志不清,手足不時掙動,同噩夢中的凶獸相搏,口裡一直在說話,仍然沒有一個字能聽懂。
丁靈傾身上榻拉他起來,將男人半邊身體抱在懷裡,用木匙舀混著鮮血的湯藥餵他。男人叫喊時雙唇翕動,被動地吃在口中。
他在昏沉中不知吞咽,無意識地嗆咳,牽動傷口便疼得發抖,掙扎間抬手,死死攀在丁靈臂間,像無根之木攀附著喬木——
他拼死攥著她,仿佛沒有她,便要墜入無邊煉獄,萬劫不復。
丁靈安撫地握一握男人濕漉漉的手臂,仍然餵他吃藥。等把湯藥完全灌下去,男人早已經人事不省,濕漉漉地陷在她懷裡。
丁靈不敢碰他衣裳,把錦被拉高將男人完全裹住。男人始終攀著丁靈,稍有移動立刻眉目焦灼,手足掙動。
丁靈便放棄,身體向後仰靠在枕上,任由男人伏在自己懷裡昏睡。別苑的夜靜得出奇,丁靈仿佛聽到野蟲撩動翅膀,和途經野貓磨蹭爪子的聲音。
男人動一下,口唇微弱翕動。
「怎麼了?」丁靈摸索著摸他臉頰,溫度下來一些,果然唐僧肉。「要水嗎?」
沒有聲音。
「……疼嗎?」
仍然沒有聲音。直到丁靈昏昏欲睡時,黑暗中男人的聲音極微弱的,「……丁靈。」
丁靈瞬間清醒,「怎麼?」
「丁靈。」
丁靈直到此時才知道男人並沒有在叫她,那只是昏亂的迷夢中無助的一句胡言亂語。丁靈不是第一次見他生病,病中他會說一些奇怪的言語,但是除了「出去」,男人無意識中清晰地表達心意的第二句話——竟然是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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