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喝湯我也不能睡。」丁靈道,「大人睡了二日,我們可是熬了二日,好歹疼一疼我們。」
錦被下tຊ的身體動一下,慢慢掀開,男人望著她,「我睡著時,你都在?」
阮無病昏迷時極其難纏,稍有近身便立刻驚醒,意識不清還在掙扎扭動,有如困獸。只有丁靈在旁時能讓他安靜。如此一來不論淨身擦拭還是餵食換藥,丁靈都陪在一旁。雖然百般避諱沒有去看他的身體,但也是實打實地熬了二日二夜。
這些話都告訴阮無病只怕他要瘋。丁靈避而不答,「大人病著,我便不在旁,也不能安心。」
男人低著頭坐起來,丁靈往他身後塞一個枕頭,把滾熱的參湯倒一盅,塞在他手裡。男人接了,雙手捧著慢慢喝。
「大人這一回傷損厲害,要好生將養。」丁靈道,「每日一盅參湯是醫囑,你要聽。」
男人垂著頭喝湯。
丁靈在旁看著,等他喝完收走空碗,「安置吧。」
男人一言不發伏回枕上,看著她背影,「丁靈。」
丁靈回頭,「怎麼?」
「你——」男人艱難地抿一抿唇,「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第28章 舊帳
丁靈正低著頭往熏籠里添炭, 聽見這話倒樂了,回頭看著他笑,「你聽真話還是假話?」
阮無病一滯。
丁靈添了炭合上籠子,又吹了燈, 屋子暗下來, 只有清冷的月光透窗而入,鋪在青磚地上, 白汪汪的。丁靈踩著月色慢吞吞走回來。
男人伏在枕上, 初時看著她,等她走近又垂下眼皮。丁靈立在榻前,抬手摘下帳鉤, 一隻手撐住床帳,「我當然要對你好,不這樣, 你怎麼報答我?」手腕一松,床帳墜下來,「休息吧。」
床帳把月色明光阻隔在外, 男人完全陷入黑暗, 便在一瞬間生出衝動, 「丁靈。」
丁靈已經走到門口, 一隻手搭在門閂上,「怎麼?」
男人的聲音從深垂的帷幕後傳來,「你剛才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假的。」
屋子裡靜得可怕, 便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丁靈怕自己再不走把他憋死在裡頭,便道, 「睡吧。」
掩門回去。她這二日陪著天字第一難纏的病人,其間又被迫往南并州走了兩回, 著實勞累不堪,回去匆匆洗漱完倒頭便睡。兀自在黑甜鄉中沉溺時,耳畔丁零當啷一通亂響。
丁靈撩起帳子探身,窗外火光沖天,刀劍相交撞擊聲此起彼伏。她不及穿衣,連鞋襪也不及穿,扯一領斗篷,踩著木屐子跑出去。
門一開便被人擋住。阮繼善道,「姑娘別怕,盡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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