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著阮殷出水時就看見數丈外靜安鮮血淋漓的身體,她沒有查看——這麼長時間,即便沒有摔死也必定失血過多死透了。靜安沒有阮殷好運,落地砸在岸邊青岩上,她想帶阮殷下去,卻只能自己先下去了。
阮殷聽見,終於哭起來,他的哭泣沒有聲音,只有間或一點帶著泣音的哽咽。這樣的哭泣壓抑至極,比嚎啕大哭更叫人難過。
「她是我阿娘。」
丁靈不答。
「她要殺我。」
丁靈湊近,摸索著尋到男人細瘦的手掌,用力握住他,「那是她不對。」
「我阿娘要殺我……」男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卻不肯放縱自己哭泣,他咬著牙忍耐,直忍到身體戰慄,齒關撞擊,格格有聲,「恨我……為什麼要生我……」
丁靈不吭聲。
「阮無騫死了。」
丁靈其實已經猜到,她想問緣由,又不想打斷阮殷罕見的直抒胸臆,便仍然不吭聲。
果然阮殷沒有在同她說話,他只是在固執地訴說自己遭遇的不公,「他死了,我阿娘就要殺我,阮無騫被人殺了,我阿娘便認定是我命人殺的……不是我……我殺他做什麼——」
丁靈聽不下去,「靜安老糊塗了,你不要聽她。」
「死了,都死了。」男人的聲音木木的,像僵死的蟬,「只有我一個。」這一句仿佛終結,男人不肯再說,又縮回堅固的殼裡,一言不發。丁靈坐在他身旁,慢慢撫摸男人消瘦的肩臂。
男人埋著頭不動,忽一時道,「讓他們出去。」
「誰?」丁靈回頭,眼前只有往生潭無波水面,千石崖四面絕壁,並沒有一個活人。
男人還在不住口地說話,「出去……讓他們出去……」
這話極耳熟,丁靈恍然記起——她曾經在阮殷染疫高熱時聽他念叨過。丁靈心下一沉,雙手扶住男人面頰迫他抬頭,指尖觸到男人皮膚,懸著的一顆心便如墜深海——這麼燙。
阮殷不可遏制地病倒了——在這絕壁之下,沒有食水,沒有醫藥,連一件暖和的衣裳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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