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靈冷笑,「既是能生育,有了香火,該圓滿才是,怎的又突然死了?」
「阮無騫搶的那個絕色不是個簡單人物,早同西冷江水匪有勾連,被阮無騫一個太……太監搶回來,心存怨望,暗地裡串通水匪,哄著阮無騫吃得爛醉,一刀殺了,捲走金銀細軟遠走高飛——現在還不知道人在哪裡。只怕孩子也是水匪的。」
丁靈聽懂,便點頭,「靜安倒不覺得親兒子有錯。她認準了阮殷忌恨阮無騫,悄悄命人使手腳弄死阮無騫,連帶她的寶貝孫子也一同胎死腹中,是不是?」
阮繼善不答。
「雖說母子天理人倫,遇上靜安這一品奇葩,倒還不如沒有。」丁靈越說越氣,「這種東西阮殷居然能忍到今日?」
阮繼善糾結半日才道,「爺爺自己以為若不是他,不會一族沒落,阮無騫不會成為宦人……他心裡這個坎——過不去。」
確實,若不是河間一案,阮氏一大家子說不定現在還在河間府閒散度日——要說靜安心中有恨,也是難免。
「都是那位老祖——都是秦觀造的孽,不講理的人才會怪到阮殷頭上。」丁靈說著心中一動,當日讓阮殷生不如死的是秦觀手中的權勢,如今阮殷竟成為它的主人。他最終還是走上仇人道路,成了秦觀之後又一個權勢滔天的老祖宗。
如果按照歷史的軌道,他也將同秦觀一樣橫死街頭,甚至更加悽慘——天道輪迴,叫人無話可說。
丁靈看著墓碑前的男人,「說這些有什麼用?帶他回家。」自己走過去,一隻手搭在男人嶙峋的肩上。
阮殷遲滯地回頭,看清眼前人便撲身而上,大約因為久跪僵滯,沒能站起來,膝上一軟又摔下去,只有雙臂抱住丁靈雙膝。他像個狼狽的囚徒,跪坐在丁靈膝前,他攀著她,渴望一個救贖。
丁靈雙手攏住男人瘦削的身體,感覺男人滾燙的淚痕打濕自己衣衫,挽住他道,「別哭,都過去了。」
男人抖一下,越發洶湧地哭起來,他的哭泣始終沒有半點聲音,若不是丁靈這麼緊地貼著他,根本不能知道。丁靈慢慢蹲身往下,將男人整個拉入自己懷中。
男人身不由主撲在丁靈肩上。丁靈始終一言不發,任由他又哭了許久,直到男人完全安靜下來,丁靈抬手碰一碰男人細瘦的頸項——燙得跟鬼一樣。
昨夜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溫度,又燒起來了。
丁靈無聲嘆氣,「祖宗,我們回家,好不好?」
過度的哭泣讓男人頭腦昏沉,半日才道,「……我想留在這裡。」聲音嘶啞,好似被鐵砂紙打磨過。他應也被自己的聲音嚇得不輕,貼在丁靈耳畔氣聲道,「……我不想走。」
「你想留在這裡,做一輩子野人?」
男人貼著她,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