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道過了幾分鐘,政宗實拉開玻璃門,他只披了件單薄的法蘭絨浴衣,進門時屋外寒風颳得衣尾浮起來,走了幾步路,停滯在樓梯口。
羊咲看不清政宗實臉上的神色,他喚著「叔叔」,政宗實便笑起來,語氣沒有一絲肅穆,「是吵醒你了嗎?」
政宗實靠近他,彎腰架起他的雙臂,順勢便抱起來,「小羊是不是重了?」
羊咲摟住政宗實的脖子,無心和他談笑,擔憂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別擔心。」政宗實毫不在意地說,「小事。」
「叔叔。」二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羊咲的趴在他耳邊,「開心一點,叔叔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講的。」
政宗實口頭上承諾說「好」,卻依然沒有講,抱著羊咲睡下,和他道晚安。
羊咲只好不再提問。
夜晚格外漫長,羊咲合著眼,整夜無眠,叔叔的胸膛很溫暖,然而他似乎走不進去,只能隔著布料摩挲,在心門外徘徊。
他想著也許不能太著急,但是每次意識到兩個人之間的差距,羊咲只覺自己這顆頭顱無時無刻不卡在斷頭台,直愣愣目睹懸在半空的刀刃,不知道何時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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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一月,全國各地溫度略有回升,年前各大交通系統都進入了備戰春運的狀態,飛機鐵路,人流量一日比一日高。
政宗實手下的幾家建築公司因為工地停工,總部的相關部門也就放了假,公司里的員工陸陸續續地請年假回老家,總裁辦卻不得不守到法定節假日。
好在重要的事都處理完畢,康月敲了敲門,政宗實讓她進來,她一進門只看見政總在用辦公室里的大屏幕放……球賽直播。
她也站著觀望片刻,看見左上角的球隊徽章,果然是騰躍的。
她知道政宗實的兒子在騰躍踢球,於是等了一會兒,政宗實目光從屏幕上移走,問她有什麼事。
「政總,克洛伊女士到了,在會客室。」
「讓她直接進來。」
康月離開不久,克洛伊踩著七厘米的高跟鞋,一進門便叱罵:「你瘋了吧?那是你能插手管的事嗎?!這下好了,老娘的電話也不接了,你別這麼戀愛腦行不行?劉有為一直在問我為什麼你非得——」
政宗實關了球賽,克洛伊言語一塞,她原本長相平平,放在人群里不算醜陋,微整過幾次後鼻樑調高,凝目時給人一種明艷的狠厲感,褐色的捲髮瀑布般散在耳後。
幾秒後,克洛伊的表情略有鬆弛,她撩開落在眼前的幾捋碎發,沉默地坐下,坐在政宗實對面。
眼前的男人在大學時便和她認識了。
讀書那會兒,十來歲的政宗實並不如現在這樣意氣風發,雖然做什麼事情都挺有條不紊,可是到底年輕,眼睛裡藏不下情緒,她和劉有為能輕易發現政宗實的不高興。
大部分時候情緒問題是源於課業難題,小部分是源於政榕月,克洛伊和劉有為都不好安慰,政宗實不喜別人安慰他,他會更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