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回去還怎麼交差，忍了幾忍，索性拉開椅子起身，儘量克制著語氣說：「失陪，我出去抽根煙。」
目送李如的背影消失在包廂門口，虞杞川想，他現在的脾氣確實好多了，起碼到嘴邊的粗口都能硬生生咽回去，畢竟誰都沒辦法一直年輕氣盛一直不被現實打磨，但不知怎麼的，虞杞川莫名感到唏噓，或許是因為見到了高中時代的老同學，看到曾經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終於也被歲月磨平稜角，會有一種跟記憶里的青春徹底告別的失落和悵然。
冷盤熱菜陸陸續續上齊，左等右等卻不見李如去而復返，虞杞川倒是不怕他臨陣逃單，可能打心眼裡覺得這種事對方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但確實等了夠久，久到服務員都過來詢問，虞杞川想了想，決定出去找找。
這裡頭七拐八繞的，萬一是迷路了呢。
出包廂門，左右兩邊都是通往不同方向的迴廊，虞杞川憑直覺左轉，運氣不錯，沒走多遠就瞧見前方另一間包廂門開著，門口立著三道人影，李如赫然在列，面朝著他的方向而站。
微風送來前方講話的聲音，卻模模糊糊聽不甚清，虞杞川往前又走了兩步，在確定不會被注意到的距離停下，接著聽見李如喊出一個熟悉的名字：「季冰，就為了謝嘉琪的事，你要跟我徹底翻臉嗎？」
還真是巧，虞杞川想，早上出門前應該看看黃曆的，看有沒有寫著今日宜老同學聚會，先是李如，再是季冰，奇怪的是這倆人高中那會兒明明關係好得不得了，雖然多數情況下是李如對季冰言聽計從，如今看來像是有了齟齬。
季冰的聲音很冷，像打磨鋒利的冰刃：「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隔那麼老遠，虞杞川似乎仍能看見李如的臉色在這句話後青了又白，他也是個挺驕傲的人，但到了不管從哪個層面上講對他來說都是降維打擊的季冰面前完全不夠看，甚至虞杞川還明確地知道一件事，李如雖然表面看著跟對方稱兄道弟，實際上卻很怕季冰，是打心眼裡犯怵的那種。
果然，都被人當場這樣下面子了，李如腳步仍舊釘在原地未動，只是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成拳，深吸一口氣，執著地問：「……那要怎麼樣你才能消氣？」
季冰不再看他，轉頭對身旁隨行秘書道：「你去把車開出來，準備走了。」
「季冰！」對方顯然不會給他機會，李如心一慌，上前半步脫口而出：「我們那麼多年哥們兒情誼，你憑什麼把謝嘉琪犯的錯按在我頭上？就因為她是我表妹？」
季冰重新看向他，眼底不帶一絲情緒，緩緩開口：「想讓我消氣？」他說著，朝不遠處聳了座假山的景觀水池一抬下巴，「跳進去，我跟你的帳就一筆勾銷。」
虞杞川並不知曉倆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曾經的好哥們兒反目成仇，但季冰的話讓他眉峰不由蹙起，從旁觀看戲的狀態慢慢帶入，明顯感覺到不適，哪怕對面站著的不是李如，這樣擺明了糟踐人的激將法，換了是誰他都會覺得太過了。
邁開步子走過去，但有人比他更快。
聽到季冰的話，李如整個人愣住，但發小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他實在太過熟悉，他知道季冰沒在開玩笑，從不會心慈手軟，年初隨隨便便就能搞得青森瀕臨破產，舊情？他跟季冰的舊情，大概還沒有對方家裡養的那條寵物犬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