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上半身被穩穩圈在虞杞川的臂膀下，低垂著腦袋乾嘔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能吐出來，反倒帶起一陣劇烈眩暈，他閉了閉眼睛，努力想讓神志變得清明。但酒精侵蝕著大腦，就連視覺也模糊，近在咫尺的這個人身上籠罩著一股莫名熟悉的氣息，是被陽光曬過後衣料上附著的洗衣凝珠的味道，潔淨而純粹，很像謝雯茜以前常用的那款。可自從她生病住進療養院後，這個留存在記憶里經年不散的讓李如感到安心的味道，已經日復一日地漸漸被消毒水的氣味所取代。
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斜對面，交警在百忙之中注意到這邊，邊吹口哨邊打手勢，勒令他們趕快將車開走。
虞杞川扶著李如坐回車裡，看一眼他的臉色，低聲問：「要喝水嗎？」
李如很緩慢地搖了搖頭，仰面靠著頸枕雙目微闔，大抵是讓酒精折騰出幾分燥意，襯衫紐扣被他自己解開到第三顆，露出小片胸膛和一截鎖骨，再往上延伸是修長的脖頸線，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
虞杞川收回視線，轉頭就對上他姐那雙頗具深意的眼。
「我看他醉得挺厲害，要不你就坐後面照顧得了。」虞子衿乾脆利落地撂下這句，轉身先行去了駕駛座。
交警吹出的尖銳哨聲持續不停，虞杞川未多作猶豫，繞到另一邊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開出繁忙商業街，駛入暢通無阻的寬闊道路，虞子衿率先打破靜謐的空氣：「怎麼走？先送這小帥哥回家？」
後排，剛給李如系好安全帶的虞杞川不緊不慢道：「我不清楚他住哪兒。」
虞子衿險些一腳急剎，透過後視鏡看過來：「別開玩笑，你跟人家到底認不認識？」
「認識。」虞杞川四平八穩道：「他是我高中同學，叫李如。」
「高中同學？」虞子衿將信將疑得很，話裡有話：「那你這記性夠好的呀，我連自己高中同學叫什麼名兒都忘了，你居然還記得人家長什麼樣子。」
虞杞川雲淡風輕地回：「前段時間剛見過。」
「這麼說你倆關係還不錯咯。」虞子衿很會抓重點地問：「那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虞杞川掏出手機點進導航軟體，很生硬地繞開了她的問題：「下個路口左拐有家酒店，你開過去在路邊把我們倆放下就行。」
「好傢夥。「虞子衿故意用誇張的語氣調侃道：「這就直接帶人家去開房啊？」
虞杞川下意識朝身旁看了眼，發現李如頭朝另一邊安靜地歪著，呼吸聲漸而清淺，似乎睡著了，窗外透進來的霓虹燈影浮動，籠著他的側臉明明暗暗，像流淌的水。
虞杞川放下心來，轉過臉回懟他姐：「你一個人民警察，這樣張嘴跑火車合適嗎？」
冷不防輪胎碾過一個減速帶，虞子衿沒注意放慢速度，車身猛地顛簸一下，李如被驚醒，隨即彎腰捂嘴，一副又想嘔吐的樣子。
「……停車。」他聲音隱忍又虛弱，騰出來一隻手在空中胡亂抓幾下，握住了虞杞川伸過來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