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底暗暗嘆口氣,無可奈何地跟上。
秦月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這邊,她將手裡拿著的那瓶往地上澆了一半的白酒放下,然後直起身雙手抄進大衣口袋,用沉默的目光迎接著走近的李如。
她和這個原配的兒子,含著金湯匙長大的驕矜小少爺,其實並沒有過多的正面接觸,按理說小三在這種時候或多或少都要表現出一些態度來,有的會心虛膽怯,有的會耀武揚威,但秦月都沒有,她只是不著痕跡地往李如身後的虞杞川身上瞟了一眼,很快就收了回來,表情未有分毫異樣。
她是個很能沉得住氣的女人,否則也不會憋著股勁兒把李燚生下來,養到四五歲大才領去跟李滿國相認。
「這算狹路相逢嗎?」李如目光灼灼,似笑非笑:「我該怎麼稱呼你?秦阿姨,還是我爸的續弦?」
大抵是從小跟季冰白禮生那種高門大戶出身的世家子弟們一起混過,耳濡目染地,李如骨子裡多少也有點禮出大家的風範,不似尋常暴發戶家庭養出來的富二代那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別看平時也會動不動把國罵三字經掛在嘴邊,但從不恃強凌弱為非作歹,甚至維持了在異性面前該有的紳士風度,比如眼下,他或多或少給秦月留了面子和尊重,並沒有把話講得太難聽。
即便因為對方的出現,間接性地導致了他母親悲劇的後半生。
但李如也很清楚,這事不能一股腦兒全怪在秦月一個人身上。
秦月笑了笑,從虞杞川的角度看,她脊背挺得筆直,但因為身材太過苗條的緣故,有點像風中的一株蘆葦。
「隨便你,想怎麼叫都行。」
李如扭過頭,看了眼墓碑上的碑文,神色淡然道:「這是秦叔的墓?原來你沒把他的骨灰帶回老家。」
秦月明顯一怔,瞳孔微爍。
李如沒等到回答,自顧自往前跨了半步,「既然碰上了,那就替我爸拜一拜吧。」
他說完這句,在秦月略帶震驚的注視下,彎腰拿起旁邊石墩上未用完的香,點燃,躬身祭拜,然後將香插入爐中。
等他有條不紊地做完這一切,秦月神色複雜,開口緩緩道:「看來你爸把事情都告訴你了,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肯定會將我哥的死因從自己身上撇得乾乾淨淨。」
李如眸底掠過稍縱即逝的錯愕,被秦月敏銳捕捉,笑道:「看吧,論老奸巨猾,你能想像的,不及你爸能做到的十分之一。」
李如眯起眼睛,冷冷道:「從你嘴裡講出來的話,未必就不是片面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