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的季節,巴山縣下屬的蘭坪村就在山溝溝里,一到這時節,漫山遍野的花開得葳蕤,但當地人壓根來不及欣賞,他們靠山吃山,正是春耕農忙的時候,家家戶戶能幹活的都傾巢出動,學生們連著曠課幾天,一問,都是給家裡幫忙下地幹活去了。
虞杞川跟他師兄一合計,學生都不來上課,老師們不能幹坐著等,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幫村民們乾乾農活,加快進度,也好讓學生早日回到課堂上。
他性格溫潤隨和,做事卻雷厲風行,當晚統計了自願下地幫村民幹活的老師人數,畢竟都是大城市來的,有些年輕人不樂意吃那個苦,就不能強求,但結果是好的,沒人打退堂鼓,第二天早上五六點就爬起來,分組去了村民家。
令然帶著攝影團隊紀實跟拍,蘭坪村主要種的還是水稻,三四月份播種的算是早稻,山區多梯田,一窪窪的稻田從山腳盤繞至山頂,無人機飛在空中拍全景,那場面實在美不勝收。景別由遠及近,最後定格在田地間俯身勞作的人身上,陽光從竹編的遮陽帽帽檐灑下,沿著高挺的鼻樑一路描摹,琥珀色眼珠沉靜而專注,這特寫拍的,虞杞川儼然成了鏡頭下的主人公。
勞作了幾日後,某天晚上李如跟虞杞川視頻,不出意外地發現他曬黑了。
來支教的老師住的是當地政府分配的臨時宿舍,用簡陋來形容都算好的,幾乎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張床一張木桌和椅子,其他什麼都沒有,牆角拉了條尼龍繩掛衣服,釘子是直接敲進裸露在外的磚縫裡的,唯一的好處是一人一間,算是照顧到了隱私。
這裡信號不穩,彼此的話常常聽得斷斷續續,但還是要視頻,哪怕只是看著屏幕那頭對方的臉也是好的。
虞杞川一人教兩個年級的文科,既要寫教案又要批改作業,學生們參差不齊,他想因材施教,有些學生本來就玩心大,一跟不上就更不想學,這裡的家長不像城市裡那些雞娃的父母,都是放著願意學就學,不願學等過兩年年紀到了就出門打工賺錢的心態,只能從培養孩子的興趣下手。
李如也經常留在公司加班,鴻泰集團的雙翼大樓,頂層辦公室的全景落地窗框住S城燈火輝煌的夜,鍵盤敲擊聲清脆,跟虞杞川伏案書寫教案的沙沙聲糅在一起,會有種錯覺他們仍然在彼此身旁。
「你這才去了多久,黑了,也瘦了,」李如端詳著屏幕那頭的人,蹙眉道:「你們是不是每天都吃不飽啊?」
虞杞川被他的擔憂逗笑,檯燈暖黃的光鍍在臉上,眉眼彎彎:「這叫為伊消得人憔悴。」
李如懶得搭理他,轉過頭去看電腦屏幕,幾下鍵盤敲擊聲後,他又扭過臉來,「你下周回來?」
「嗯。」虞杞川轉了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