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也許等周燎醒來,他的人生也結束了。
秦湛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也不知道他這種生命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是什麼。
沒有社會聯繫的邊緣人,無人需要的陰暗老鼠。
他在倉庫里灑滿了汽油,隨後用一把火點燃。他被火燒過無數次,但這一次,卻是由他自己放的。
烈焰和稀薄的氧氣,因為燃燒逐漸變得扭曲的空間。過去在倉庫的日子就像是他偷來的一場夢,就連那個人的陪伴和需要也是他一手操控出來的,從今往後,他這無人在意的一生,都在這場火里結束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秦湛起先以為是在地獄,但地獄不應該這麼白茫茫的一片。
直到聞到刺鼻的消毒水味,聽到周圍有醫生驚喜的說醒了,看到杜麗哭得傷心和白苓擔憂安慰的樣子,他才恍然他又活了一次。
躺在床上,忍受著手臂灼傷的痛意換藥輸液時,他在想,他為什麼沒死成呢。
他明明把整個倉庫都燒毀了。
為什麼運氣這麼不好,又回到這個比煉獄還不如的人間呢。
在醫院躺著的那一整周,他的姑姑來了,杜麗和白苓也輪流著照顧他。
杜麗是個很感性的婦女,尤其是做了母親後,她看著自己纏了很多圈的紗布一直在流眼淚,每天都在求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對普通人來說,活下去三個字好像說得很輕易。
但對自己來說,活著卻是世界上最難的事。
但他沒有選擇再死,不是因為他找到活著的意義了,而是再要死,好像也沒有那麼容易了。
杜麗似乎是因為擔心,時不時就會來關注他的動向,經常給自己講生活的美好,誇讚他學業優秀以後有耀眼的前程等著自己,她是一個很善良的人,秦湛一直這麼覺得。
從醫院離開後,他沒有什麼療愈的時間,只是忙著找新的住處,回到曾經的工作,繼續停斷了的學習。
他沒再聽過周燎這個名字,唯一一次聽就是他們有人是,周燎也在醫院治病。
秦湛沒關注過更多有關周燎的事,他也不想再去關注,在那場大火後,對他而言,過往的一切都結束了。
他還是在工作和學習後,回到陰暗逼仄,帶著潮濕味的出租屋裡,拉開簡陋的窗簾,等外面路燈透進來省點電費的,城市裡最不起眼的那類人。
每天重複著一樣的生活,衣櫃掛著幾件新買的但現在也洗得發舊的衣服,夏天破舊的風扇吱呀地吹,他就站在廚台前給自己下一碗瓢著兩根菜葉的面,隨後戴上帽子和口罩,步履匆匆地去往街口的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