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羽睡著了以後,梁牧也嘗試輕輕叫他無果,只能回房間拿了自己的電腦。他快速沖了個澡,又把被子給抱下來,蹭著酒店的wifi在停車場一邊發郵件,看前兩天錄的影,一邊陪著他。本來他想著等他醒了再陪他一起回房間,可池羽這一覺睡得實在太沉了,大有天塌下來都醒不過來之勢。
他也能想到,池羽這兩天都在備賽的高度精神興奮和緊張中連軸轉,一旦鬆勁兒,這疲憊就跟高山滑雪時候帶起來的流雪一樣追上了他。慢半拍,但一定會來,而且如暴風過境一般把他擊倒。他不忍心叫他,只能把駕駛位座椅調低,自己也暫時睡一會兒。
這時候他倒懷念起他那冬暖夏涼隔熱絕佳的AMG來了。他爸梁建生雖然做派太過高調,可出手還是很大方的。他當時是鬼迷心竅,才聽池羽的換了他的車。還說什麼打撲克……
凌晨五點半,是梁牧也先被晨光給照醒了。手機裡面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冒出來,海天公路的連環追尾解決了,皇家騎警連夜到場疏通,被困了幾個小時的雪友順利回城。
那一刻,他居然還有點小失落。
回身往後備箱一看,池羽居然還在睡。他睡姿有點好笑,就在酒店鴨絨被的繭裡面蜷成一個蝦米形狀。他倒想不打招呼,直接把車開走,最好讓池羽一睜眼就是家,回家裡床上舒舒服服地接著睡。要不是不想因為偷五星酒店一床被子而被驅逐出境,梁牧也可能真就這麼做了。
果然,他掀被子那一刻,池羽就醒了。醒來以後,他上樓回酒店房間洗漱沖澡,而梁牧也把被子抱回房間,收拾東西外加結帳。雪下了一晚上,終於停了,從窗戶外面看出去,天地一片煞白,美如幻境。
兩個人默契地各做各的事,誰都沒說話。氣氛有點凝滯,如窗外冰點以下的空氣。
規律的刷牙聲停了一會兒,池羽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發愣。他只覺得,過了一晚上,眼前這人還是當時那個人,鼻子眼睛嘴都一模一樣,可又哪裡和昨天晚上不一樣了。昨夜的他有種特權,可以肆意妄為,可以不計後果,姑且稱之為冠軍夜的禮物。大雪、酒精、運氣、獎盃,任何一個都可以做他的廉價藉口。兩個冬夜旅客,一場乾柴烈火,多麼順理成章的故事。可天一亮,那種籠罩著自己的光暈就不見,他的魔法也消失了。
可梁牧也好像沒有這個困擾,他一直在手機上面聯繫著事情。只是在臨走的時候,他讓池羽也去窗邊看看雪景。
「花了不少錢呢,」梁牧也跟他說,「看看,也不虧。」
池羽當時脾氣上來了,話也挺沖:「你不是著急走麼。」
梁牧也意識到他有點不痛快,才把手機放到一邊,問他:「怎麼了。」
池羽就說:「沒怎麼。下樓吧。」
梁牧也還是開著他的漢蘭達走的。路過斯闊米什的時候,他在鄭成嶺租的房子前面停下,把AMG的鑰匙給了他,讓他下周隨朋友去惠斯勒的時候,順便幫自己把車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