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周的反覆調試,他們決定在岩壁又加了一個定點拍攝的相機,一共有三個懸掛位置的攝像頭,均充滿電。前一天下午,唐冉亭懸於岩壁之上,逐個檢查過,並替換電池。現在,則通過遠程遙控打開。
梁牧也於CMDI牆底,按住對講機,聲音清晰地說:「八號開始爬了。」
他的位置是八號機位,也就是安排在CMDI牆頂唯一的一台攝像機,他會負責在最後一個繩段由上往下的垂直拍攝,和登頂一刻的鏡頭,是整個接力拍攝計劃的最後一環。
CMDI牆如奇石般拔地而起,沒有其他路可以繞到背後,若想站在頂峰拍攝,連攝影師都要親自爬。
梁牧也這麼多天,也早已輕車熟路。六點半整,天光剛亮,他背著佳能C300電影攝像機,身後甩下了二百米的繩子,成功到達岩壁頂端。
無人機組測試完畢,吊在關鍵攀登點岩壁上的手持攝像機的兩位攝影師也就位。
八點整,在岩壁底下督戰的鄭成嶺按下對講機,向團隊所有人播報:「一格開始爬了。」
CMDI牆分六個繩段,除了第四繩段的「飛天」以外,還有兩個難點。第二繩段最末尾,大概有三米需要攀登者幾乎完全憑藉指力垂直上移,著腳點幾乎全程只有一個指頭,這一段沒有名字,但梁牧也個人非常喜歡,便給它取了個很有詩性的名字,叫「蜻蜓點水」。
而今天潘一格攀爬這一段時候的姿勢,也如蜻蜓點水一般。他演練過幾百次,在攀岩日記中寫,相信趾尖的摩擦力。他甚至比預計的早了一分半鐘,便到達第三繩段開始的地方。
第二個難點,在第三繩段一個複雜的動作。岩壁向內凹陷,一人寬,兩人高,幾乎呈完美的拱門形狀,叫做「羅生門」。雖然不似「飛天」那樣,能夠引發天然的恐懼,但需要單腿側踢,劈開頂住右側石灰岩壁,隨後僅憑左手撐起,很考驗柔韌度,和單腿單手發力時候的穩定性。潘一格用三種解法解過這個地方,一個是toe hook(勾腳尖),因為高風險被排除,一個是knee bar(膝蓋作為支點),同樣被排除,最後才用單腿側踢支撐的方式。這是權衡利弊之後,對於他來說的最優解。
一號機位的監視器前圍了小十個人,有些人手持望遠鏡,有些人鏡頭裡面直接看。
梁牧也位於岩壁頂端,只好一直看自己的運動手錶。
許久,他按住對講機說:「老楊,給個匯報。」
一號機位的老楊說:「在『羅生門』。他還是……「
「和計劃一樣?」
「嗯,側踢。」很好,他沒有臨陣改變計劃,正說明潘一格不負眾望,心態非常平穩。沒有突發情況,一切均在他的計劃之中。
三個月來,潘一格徒手攀爬CMDI牆的每一步都印在他腦海里,如獨自一人推演的象棋,是自我和自我的博弈。而梁牧也幾乎也將每一步記住,爛熟於心。其實也並不需要情況播報,他只需看分針秒針,便知他走到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