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沖頂時在C3擱置兩天,攝影團隊的大多數人也已經達到了體力極限。早上起床都困難,更何況他們身上扛了那麼重的器材。權衡再三,梁牧也決定就自己留下來,在C2陪池羽再留一晚。
王南鷗和其他幾人把身上的水和食物都留給他倆,仍不放心,再三囑咐梁牧也下撤時候注意路線,後者則低聲對他說:「老王,你抬頭看看這是哪裡。我丟過一個人,不會再丟了。」
王南鷗張張嘴,沒說出話。
之前他們在C2搭的帳篷還在,池羽已經在把兩個人的裝備往裡面拖,
「冬冬,放那兒,」梁牧也下意識地去攔他,「你先休息,東西我來搬。手套先別摘,注意別凍傷。暫時先別閉眼睡覺。」
海拔四千米以上,池羽都聽他的。他放開手,鑽進帳篷,正要回溫。
王南鷗看他的表情繃得很緊,勸慰道:「牧也,你也別太有壓力。今年是個好年,小羽沒問題,你也沒問題。我和佳寧在大本營等著你倆下來喝酒。」
梁牧也抿緊了嘴唇,短促地「嗯」了一聲。
等他鑽進了帳篷,池羽從睡袋裡鑽出來,先說:「你剛剛……」話沒說完,他先咳嗽一聲。
梁牧也看他嘴唇還是干,把jetboil挖出來,用帳篷內鬥乘了雪,燒開一壺水,遞給池羽。
池羽果然口渴至極,卻還是給他留了個底。
「嗯?」梁牧也這才問。
池羽喝完水,狀態回復一半。「你剛剛叫我冬冬。」還當著王南鷗的面。
梁牧也失笑,半晌,他才回應:「我也缺氧,行了吧。」
池羽覺得缺氧狀態下的梁牧也有點沒來由的可愛,他摘下手套,伸出手,摸了摸他帶著冰碴的側臉。連日的跋涉,他胡茬都長出來了,像五點鐘的陰影。很扎手,也很有男人味。
「這下好了,」池羽還苦中作樂,在開自己的玩笑,「CLUE不會也跟我解約吧。」那是他固定器的贊助商。
梁牧也沒應他這句玩笑話。他伸出手來,蓋住他的手。池羽的手指修長有力,指甲蓋圓圓的。之前在霞慕尼那一次蛻皮流雪之後,凍住的傷口被掀開,露出一大塊肉,癒合後,還是在右手食指處留下了一塊傷疤。
「冬冬,」他又叫了一遍,「我得跟你說件事。」
池羽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才意識到他沒在笑。
梁牧也把兩周前張艾達那通電話一五一十地說了。
「實在抱歉,之前我沒有告訴你,是我不想影響你登頂和滑降。時間上……也一直是來得及的。我想回到大本營再和你一起先飛上海,我機票都訂好了。只是後來出現了天氣狀況,又出現今天的事。我們可以明天換鞋直接走路下山到大本營,或者,也可以在這裡等嚮導送肖夢寒的固定器上來,然後完成滑降。只是,這樣會晚一天,就會耽誤你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