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作用不大了,二來,病人會很痛苦。」周主任輕聲說。
周主任說得清楚,阮林聽得明白。
阮林抓著季懷邈的手,在每次想要開口時,會用力摳一下。但他遲遲沒有說話,季懷邈知道,他努力地想要說話,卻又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杯中茶已經涼了,他們誰也不想再喝。
季懷邈看了看阮林,吸了口氣,轉過頭看向周主任。季懷邈問出話的一瞬間,手就被阮林擰得生疼,他雙手包住阮林的手。
季懷邈問:「林阿姨,還有多長時間?」
這個問題,對醫生來說是個判斷,可對病人家屬,是把刀。
如果不是他自己問的能讓阮林好受一點,那就季懷邈來問。
「最多三個月。」周主任沉聲說。
感覺到手上的力氣被抽走,季懷邈扭頭,看到阮林倏地閉上了眼睛。
接著,阮林抬起雙手,痛苦地捂住耳朵。
季懷邈立刻抱住阮林,握住他的手腕,想讓他鬆開手。可阮林也用了很大的力氣,固執地捂著,和季懷邈撐著勁。
饒是見過太多死亡和痛苦、無數次面對失望的家屬的周主任,此時鼻頭也跟著酸了。
也許是因為阮林的難過,也許是因為季懷邈的心疼,也許是因為自己想了很多辦法,卻依然不能給所有人一個好結果的懊惱。
津連港又下雨了,這次下得不大,淅淅瀝瀝的,讓人心煩意亂。
跟阮爭先商量之後,這晚季懷邈把阮林帶回家睡覺,阮浩在醫院陪護。
林育敏很快就可以出院。因為不能接受放化療,周主任會給她做些營養支持,再幫她緩解疼痛。
季懷邈沖完澡出來,看見阮林坐在臥室的飄窗上。窗簾被阮林拉了個縫,他抱著腿,呆呆地看著窗外。
快速吹完頭髮,季懷邈抱了床毛毯,把臥室大燈關了,只留一個床頭燈。抬腳跨上飄窗,季懷邈把阮林和自己裹在毯子裡。
季懷邈身上暖,阮林不自覺地就往他懷裡窩,又伸手抱住他。
季懷邈把窗簾全部拉開,讓夜色透進房間。
大海一片黑暗,吞噬著沉默。只有濱海步道上連續排列的路燈,執著地泛著不明朗的光。
阮林從毯子邊緣伸出手,摸著季懷邈的臉。他沒說話,只是輕輕撫著,像是確認著季懷邈的存在。
季懷邈親他手指,和他頭抵著頭。
夜晚的寂靜放大了一切感受,阮林抱著季懷邈的胳膊,越來越用力。兩人貼得很緊,有一瞬間,季懷邈有些喘不上氣。
季懷邈輕輕拍著阮林的後背,陪他緩著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