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洛稍作停頓,最後還是用了『尷尬』這個詞。
是啊,他那些犯賤又死不悔改的從前再被重拾起來,能不尷尬嗎?他都替自己臊得慌。
池洛對季明軒的稱呼終於不再是客人,然而對比夏子鈞..
悽慘得讓人忘了呼吸。
季明軒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還有,您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我真的覺得很噁心,這次是因為子鈞,再有下次,我會告你騷擾..」
這句話小狐狸是笑著說的,他的眼睛比過去的每一次都更美了。
可是,無論季明軒怎麼看,那雙眼睛裡都沒有了他自己,內里愛意丟失了,甚至連憎恨和失望都沒有,冷漠得就像一個陌生人。
一時間他的大腦被一個可怕的想法席捲了,這個想法占據了他理智的制高點。
他坐落成孤島,他崛立為大椿,他坍縮成蟪蛄..
就是,不成人形。
池洛,不愛他了。
那條曾經愛他到骨子裡小狐狸,不愛他了。
...
池洛轉過身離開休息室,休息外的全身鏡里,男人緩緩地走向了門口,朝著沾著黑油的排水管慢慢俯下身去,姿態佝僂成老人...
池洛直視前方,腳步未曾停留。
季明軒從下水道口裡掏出戒圈的時候,手上的水泡已經全部蹭成了破了,沾著黑油,像煮散了的餛飩皮一樣淋漓在他的手背。
他一點也不在意,舉著戒指放到了水柱下。
一直到上面的油污被沖乾淨,他才扯起身上昂貴襯衫,將戒指上的水珠攏干,然後小心翼翼放進了戒指盒。
最後,季明軒卻比池洛先一步回到麗都花苑。
季明軒每晚都會過來,藏在黑暗的角落裡,靜靜地看著池洛走進樓道。
他喜歡看池洛的背影,好像他所擁有的這一切里,只有池洛的背影還對他一如既往,可他又害怕池洛的背影,他總會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他視線的終點..
季明軒會拼命地聽,聽著樓道里遲鈍柔軟卻又極具節奏感的「哼哈」聲。
聲控燈一層一層的亮起,最終隨著小狐狸的聲音綿延至六樓窗口。
季明軒會站樓下看很久,不知為什麼,光是這樣凝視著燈起燈落,他空蕩蕩的身體就好像被什麼填滿了。
那些傾瀉於指縫的東西,被他攥緊成拳,他總覺得自己再一次擁有了池洛。
他習慣在這裡站到星光稀疏,以一句喃喃的晚安作為道別。
今晚,季明軒依舊站在他常站的角落裡,可他卻找不到填滿的感覺了,他痛到連晚安都默念不出來了。
他感覺有人剖開了他的身體,把他的心臟掏了出來,連著血淋淋的疼痛神經,一針一針插進去,插了一整夜,不剩一塊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