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祿搭在茶盞邊沿的指腹摩挲著,皇家圍場狩獵,皇親貴胄,文武百官皆去,屆時,又是一場暗裡藏刀的腥風血雨。
這種皇家的狩獵,西涼也有。
沈默轉頭看向褚桓,暖黃的燭光照在她的半側容顏上,在她柔和的輪廓上添了幾分朦朧的薄光。
「陛下會答應嗎?」
她有些憂慮,畢竟她還未行封妃大典,在禮數上,還算不得皇城裡的人。
褚桓低笑,「有我在,自是可以。」
宗祿低斂的眸底藏著凌厲的鋒銳,「作為西涼的使臣,我也該去湊一湊熱鬧。」
他抬眼看向沈默,輕抿的唇角噙了笑意,「也助大人擺脫明妃的頭銜。」
沈默卻有著別的心思。
若年後十六她真能參與春獵,那她更不能住在淮王里,以免在春獵上生出變故,為謝章惹來麻煩。
馬車駛出了安陽城,官道上路不太平,略有些顛簸,好在坐榻上鋪著厚實的絨毯,倒也不算難受。
距安陽城外有一些距離後,道路變得平坦。
沈默昨夜沒怎麼睡,今日又起個大早,奔波了小半日,酆時茵這副身子被養的嬌弱的很,以至於她竟覺得渾身睏乏,昏昏欲睡。
她靠在車壁上,手裡捧著火爐,馬車裡炭火燒的暖烘烘的,一時間,濃濃的困意席捲而來,眼皮不斷耷著,就這麼靠在車壁上沉睡過去。
被她捧在手中的手爐漸漸自掌心脫落,眼看著便要摔落在地,宗祿起身,長腿一邁便走到她身前,將她手中的手爐取下放在小方几上。
視線所及,便見褚桓已撩袍坐在沈默身側,而沈默正往一側歪斜的腦袋便順其自然的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宗祿撩袍坐在沈默的左側,兩人將她保護在其中,不論她的頭往那一邊傾斜,都會有枕靠之地。
宗祿望著小方几上的手爐,覆在腿上的雙手骨節修長微曲,「謝章,等大人擺脫了明妃的頭銜,屆時,我們來一場公平的競爭,讓大人自己選擇跟誰走。」
謝章一手覆在腿上,支撐著沈默靠在他手臂上的重量,一手把玩著束帶上佩戴的玉佩,低笑了一聲,「由不得她。」
那聲笑里,暗含了強勢的霸道與萬人難當的狠絕。
無論大人做什麼選擇,他都會將她綁在他身邊,於生於死,都要她離不得他半步。
宗祿眉峰凜冽,低垂的眸底隱了冷冷的寒意。
他不想與謝章為敵,更不想同謝章為了大人,而鬧得局面僵硬,一發不可收拾。
他暫且不想旁的。
等春獵結束,大人擺脫了明妃的頭銜,他會親自問大人,是否願意隨他回西涼。
若她願意,哪怕與謝章為敵,他也要帶著大人返回西涼!
馬車裡一時間寂靜無聲,安靜的有些詭異。
從安陽到臨安,坐馬車少說也要三個時辰,而沈默也足足睡了三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