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將來謝勛有哪裡威脅到他們,難保他們不會以此事反咬謝勛一口。
沈默斂起心緒,朝承乾宮內走去。
楊天戈讓她現在殿外等候,他轉身走進殿內,看著靠在引枕上的翻閱奏摺的皇帝,恭聲道:「陛下,長樂公主來了,正在殿外候著。」
酆笠梌翻閱奏摺的手陡地一頓,過了稍許才出聲:「讓她進來。」
「是。」
楊天戈走出去喚了沈默。
殿內暖意盈盈的,走進去時,暖意驅散了撲在身上的潮濕冷意。
沈默朝著龍榻走過去,看著靠在引枕上的酆笠梌,時隔十五年,他老了許多,許是劇毒的原因,他的鬢邊竟染了幾根白髮,身形消瘦薄弱,下額弧度瘦的都能瞧見骨頭的鋒利的菱角。
這副病懨懨的模樣與之前在將軍府里殺她時截然不同。
於她來說,不過是過了三個多月而已,那種利箭刺穿心臟的劇痛感猶記於心。
將軍府幾百口人,幾百名將士都在那一晚便成了戰役中冰冷的屍體。
酆笠梌與陸家聯手,害的沈氏一族全族覆滅。
沈默越是靠近他,心底的冷意與恨意越是不可抑制的翻湧上來,他聽謝勛說過,在她死後,酆笠梌將將軍府里的屍體都丟到了亂葬崗,成為了野獸的食物。
又將她的屍體懸吊在京都城的城門上,若不是遲卞手下留情,謝勛也會命喪於此。
去了一趟北涼,再回來時,她面對陸鳶,會有一種利用酆時茵復仇的罪惡感,因為陸鳶是真正將酆時茵當做最疼愛的女兒對待,可面對酆笠梌時,讓她有一種快感。
沈默輕斂目光,將眸底的冰冷恨意逼退時,才抬起眼,笑著走到榻邊,對酆笠梌行了一禮,「父皇,茵兒回來了。」
這一聲父皇喊的,愣是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酆笠梌合上奏摺,拍了拍龍榻,咳嗽了兩聲,止住後才道:「來,坐父皇這。」
沈默沒有猶豫,輕提裙擺坐下。
酆笠梌牽起她的手,看著面前一些時日未見的女兒,眉眼含笑,除了臉色蒼白消瘦了一些外,還和從前無異。
可不知為何,再看到她時,他忽然就想起了當初在南宮門外目送她離開時,她看過來的那道目光。
——冰冷,涼薄,夾雜著玩味。
他曾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有時在寂靜的無人夜裡時,也會偶爾想起那道視線和誰相似。
酆時茵是他的女兒,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看著面前的女兒,他漸漸肯定,那次是他看花了眼。
「你的事朕聽你母后說了,這幾個月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