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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米爾斯海默還是誰曾經提到過,很多人想像中的百試百靈的權謀詐術,其實只在科層制的提拔中有用,而不能解決路線問題。簡單來說,你在官場往上爬,權術有意義;可一旦涉及到最高權力的爭奪,那交手過程其實相當直接粗暴,非常沒有美感。
因為問題也很明確,最高權力就必須要回答路線問題,回答利益怎麼劃分、路往哪裡走的問題。那你要回答這些問題,當然只有開誠布公,直截了當的闡述你的思路,你的觀點,爭取說服你的支持者,團結你的隊伍。那你都開誠布公了,敵人還能不曉得麼?反之,你如果要放煙霧彈欺騙敵人,搞點什麼權術,那你廣大的支持者不也同樣被欺騙了麼?
利益問題是最赤·裸的,壓根沒有麻痹大意的可能。簡單爭一爭位置,大家還可以裝一裝,真上升到大是大非級別的路線鬥爭,那就是明牌互撕,不會有任何僥倖的可能。
第137章 後世談(二)
理所當然的, 皇帝要求朝中重臣巡視河工的消息,在中樞引發了不大不小的情緒。如長孫無忌、房玄齡等貼心貼腸的自己人,還能從隱約的遣詞造句中體察皇帝的心意, 慨然承擔, 義無反顧, 當眾發言表示贊同;而如蕭瑀、陳叔達之流的前朝貴胄,那反應就相當之不愉快了。諸位金枝玉葉鐘鳴鼎食起居八座,身份榮寵高貴之至, 憑什麼還要奔赴千里去視察泥漿污水裡的治水工程?
說白了,人家祖上蕭衍陳霸先定鼎稱帝的時候,就把蕭陳兩家這幾輩子的活幹完了, 人家生下來就不是幹活的嘛!
正因為這種曖昧難言的對抗情緒,前朝的勛貴舊臣們採取了軟性抵抗的策略——他們倒也不敢公開反對, 但私下裡的敷衍搪塞卻連傻子都看都出來。聖旨明發後不過兩日, 京中的資歷深厚的老臣就開始腿疼腰疼胳膊疼,風寒溽熱作息不調一齊發作,反正是身體不適不能奔波勞碌,只能誠惶誠恐伏祈陛下天恩云云。
當年八月三日,皇帝聖駕逶迤入關, 於京郊收到了堆積如山的請病奏摺。面對這連篇累牘幾乎不加掩飾的推脫擺爛,至尊卻幾乎心平氣和、毫無波動;他甚至否決了魏徵嚴懲主使者的請求, 而是大筆一揮,一律照准——不就是請病假溜號嘛,算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