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弛做了个深呼吸,他艰难地说:“我的确不是那么在乎你的身份与成就。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
周晏礼“嗯”了一声,“我知道”,他拍拍陆弛的后背,似在安慰,“正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是否能够取得这些成就,所以我的好对你来说更加毫无价值。不是么?”
琴岛的夏夜微凉,卧室中留了条窗缝,屋外的海风裹挟着潮湿腥甜的气息卷入屋内。一种尖锐的凉意从陆弛心底攀升。
他沉默良久说:“我们之间,为什么要谈价值。我不需要你对我有什么价值。晏礼,如果可以、如果有得选,我只希望你过得轻松快活一点。”
周晏礼的嘴唇抿成一道线。
他们自少年时代相遇相知,在还不懂得如何去爱的年纪就因彼此坠入爱河。他们无疑是对方心中最珍视的人。
只是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玄妙幽微,再炽热的激情也会褪色,很多时候,越是用力就越是事与愿违。
须臾过后,周晏礼勉强扯了一下嘴角。他很想告诉陆弛,他愿意为陆弛做一切,只是陆弛想要的这一点,他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他从来都做不成快乐的人。而更悲哀的是,他发现陆弛早已不再快乐。或许在漫长的岁月中,他早已变作了陆弛的囚笼。
他没有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反而说:“好。”
这一年来,他们的交流总是如此,浅尝辄止、点到为止,太多的不敢触碰,太多的不堪触及。
他们都是感情中的胆小鬼。
周晏礼喜欢陆弛的家。这里有爱着他的长辈,也有他挚爱的人们,这里装着陆弛不羁的灵魂,也承载着周晏礼对生活最深处的向往。
所以哪怕他们之间有了龃龉,周晏礼仍是求得了一夜安眠。
睡梦中,周晏礼飘荡在湛蓝色的海洋中,海浪温柔将他包裹,摇摇晃晃,一直将他带向下一个黎明。
这一夜周晏礼睡得格外香,等到他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九点多了。他揉了揉眼睛,发现枕侧之人已经不见,连被子都凉了。
他怔了几秒钟,连忙换了衣服起身,走出卧室才发现陆弛正与李兰、陆长丰一起在客厅里包饺子。
周晏礼脸色一红,尴尬和无措霎时蔓延至他的全身。
陆弛见他起来了,放下手中的面皮,笑着说:“看你睡得好,没舍得叫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