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戲裡有兩位資歷很深的老戲骨,宋嘉野被喊了卡之後,妝都被冷汗暈花了,化妝老師不得不上來補了兩次。好在他及時調整,這場戲的單人鏡頭也不多,後面就沒在出過問題了。
不過看他這會兒自己拉回放的樣子,似乎對這段表演還有不滿意的地方。見慕阮阮走過來,宋嘉野從屏幕前抬了頭,猶豫了一下問,
「阮阮姐。你會怎麼處理那些劇本里覺得彆扭的地方啊?」
慕阮阮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你覺得哪裡彆扭?」
宋嘉野巴不得找個人和他討論一下,聞言立刻道,
「入宮之後除了你,另一個對我沒惡意的人就只有東宮太子了,還有一次主動幫我解過圍。但我好像從始至終都很敵視他,甚至在你的大婚夜的時候殺了他。」
「後面的我能理解是因為即將錯失愛人,所滋生的偏執和占有欲,但這之前,我的種種行為就有仇視的意思,就動機來說是不是有點牽強?」宋嘉野抓了抓頭髮,神色有些苦惱,「所以是要給觀眾展現出,我就是一個很極端的人嗎?」
慕阮阮若有所思地聽他講完。
宋嘉野的解讀本身沒有什麼錯。
極端偏執就是梁聿澤的人設底色,這種角色在電視劇里並不少見。某些性格的演繹會有固定的模版,類似命題作文的寫作公式,給到觀眾某些特質,就可以讓他們消化理解這個人物。
但宋嘉野的問題在那之前。
他本身的性格和角色差距很大,作為新人,他代入角色的方式更依靠邏輯。沒有這個邏輯,他就無法說服自己。
自然呈現給觀眾的說服力就也不夠。
慕阮阮想了想問,「你們上戲劇課的時候,羅伯特·麥基那本《故事》應該也是必讀課本吧?」
「何止。」宋嘉野不知道慕阮阮忽然提到此關節的用意,但他下意識露出頭痛的表情,「我第一篇萬字論文就貢獻給這本書了。」
慕阮阮拍了拍他的肩膀,表達了理解,「你還記不記得書里有這麼一句話。從瞬間到永恆,從方寸到寰宇,每一個人物的生命故事,都提供了百科全書般的可能性。而劇本僅僅是從人物漫長的生命周期里,挑選出幾個代表性的瞬間。」
宋嘉野點了點頭。
「因為這句話,我自己做人物小傳的時候,會習慣把思維延展出去。比如說——」慕阮阮伸手指了指宋嘉野手上的劇本,
「梁聿澤入宮之後,身世沒有被拆穿,是因為老獵戶為了封賞把他說成自己的孩子,可宮裡不是沒有知情人。劇本對他知道自己身份的時間,描寫得很模糊。東宮的位置原本就是梁聿澤的,如果他這時候已經接觸到了一部分真相,你覺得他還會對奪走自己人生的人,心懷好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