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家裡出事,華兒被判刑以來,她還未曾睡得這般沉過,醒來時人有些恍惚,不知今夕是何時,她隱約記得昨日仿佛華兒未婚妻嫁進門來了,還同她說了好些話,哭著說要照顧祖母爹娘。
她坐了起來,外間的邑婆子聽見動靜,一手捧了溫水,一手捧著茶水進來。
老太太漱了口,讓邑婆子拿溫帕子擦了擦臉,她感覺精神幾分,比昨日好上許多。
邑婆子要出門倒水,老太太拉住了她,「先別忙活,我問你昨日是不是華兒未婚妻來過了?」她恍惚覺得自己累壞了,是在做夢。
邑婆子笑著說:「您是睡糊塗了,世子夫人昨日孤身一人嫁進門來,還向您這個祖母磕過頭了呢,您一時激動歡喜,要上去阻攔她,偏偏一時身體不濟暈過去了,世子夫人陪您坐了會兒,等我這邊請來大夫看著大夫給您開了藥,方才離開。」
「大夫說您氣虛血虛,勞心傷神,給您開了點安神養血的藥,說是您這幾日好好歇著,別再操心勞力,就能養回來,您也別再想那些傷心事,如今世子夫人進了門,有她在,您會輕鬆很多,大可安心。」
老太太按了按太陽穴,邑婆子見了便幫她輕輕按著。
「邑婆,那孩子……真進門了?她昨晚睡哪兒,可有安頓好,吃好喝好?」
「老太太這您就白擔心了,世子夫人對世子那是一片真心,進了咱府門就把自己當成自家人了,她半點沒有見外,昨日您暈倒之後,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都是她吩咐著做完的,弄得井井有條,老奴看著都分外驚訝。」
老太太頓住,「那她住哪兒?可是安排住進客房?那也不妥……孫媳這般誠心進府,不能寒了她的心。」
邑婆子都笑了,「老太太,您昨日是沒看見,大夫走後,世子夫人就去換了身衣裳,接著忙完府里的事,已經天黑了,老奴說要帶她去看看房間,住哪個院子都行,她自己個兒說:那便住夫君從前的院子吧,他晚上也不知會不會回來看看,我得等著他。」
邑婆子嘆氣一聲:「世子夫人對世子這份心真的沒得說,老奴真的太感動了,昨兒個她便在世子從前的院子歇下,還睡在了他的房間,連房裡擺設都沒換。」
老太太心裡發軟,眸光慈和溫軟,正要說什麼,忽然想起……「昨日午時三刻後你們給華兒上香送他一程了沒?」
「還有那牌位,上完香要和祖宗們放一塊,他年紀輕輩分淺,該放下一位……」說起這些,老太太無不痛心,她可憐的華兒,年紀輕輕,嬌妻情深,卻不能廝守。
邑婆子也低了聲音,但還是出聲寬慰:「這些事世子夫人幫著安排了,她親自上香,親自將牌位捧回去,里里外外都操持得妥帖,老奴也沒有幫上忙的地方。」
「世子夫人還發現了幾個想今天趁亂捲走府中財物逃跑的下人,讓人拿了送官府,可恨那官府一看是咱們華府送過去的,便說咱們是罪臣之家,不得信譽,也沒給咱受理,我做了主,將人發賣了,沒跟世子夫人說,怕她心傷。」
「昔日京兆府尹舔著臉連咱府的大門都摸不著,今日拿腳踩人臉,一副小人做派,老奴真恨,若是會幾分拳腳功夫,巴不得上他那張老臉!」
老太太關注點不在這裡,她心裡心酸又寬慰,孫媳進了門她就暈過去,沒給她安排妥當,她卻也不慌,將所有事都安排好了,可見孫媳不但重情重義人品極好,為人處世能力也是極好的,這般應變能力比之世家大族出來的貴婦也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