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了孫兒一眼,「聽見了?」
男人默默點頭。
她便氣得教育道:「既然聽到了,還不趕緊進去哄哄自己媳婦?祖母就算知道你也是有苦衷的,可是你也得站在憐兒的角度上考慮,她四年前自從你走了,便傷心了一回,這幾年更是對我們盡心盡力,也常常因你而憂思,你把她的苦心情義置於何地?你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愧意?」
男人啞然。他方才只以為虞憐是因為性子要強,才不肯示弱,不肯將自己的歡喜表露於他面前,這會兒方知自己做得有多過分。
她若真覺得他該死,又怎麼會在他行刑那日,拋棄一切榮華富貴也要嫁他,在最好的年華,替一個已死之人的守寡,更為了他不辭辛苦地照料家人?!
可她卻紅著眼睛再度說出牢里羞辱他時的那番話:我早說了,你這種人就該早死,別拖累他人。
現在說這話是含著淚紅著眼置氣說,那時在牢里呢?是不是也有苦衷?是不是也強撐著不哭?
若是所為另有目的,為何也不避諱,反覆提起曾羞辱他的重話?
男人思及此,忽然很想衝進去問問她到底何意!
……
他抿著薄唇,被老太太從身後一推,一腳踏進了房門。
房門被強行關上了,手裡還被塞進了一碗溫熱的粥。
男人嘆息一聲,進了屋,自己也無從察覺,腳步比一開始要快上一些。
虞憐背著身,沒看到人,以為祖母又來了,悶著鼻音撒嬌:「祖母,你別勸了。」
「我感覺自己可笑得很。」說著鼻音還加重了。
男人坐下來,一手拿著粥,一手輕輕拍她背脊,看似淡然實則動作笨拙,一下一下地哄,「彆氣了。」
反覆說了三遍。
掌下人兒單薄的背脊忽而一僵。她猛地翻過了身,這一下因為太過突然,男人防備不及,手上的粥翻了,灑了一身,一床。
「你怎麼又回……」話說到一半,溫熱的粥撒出來的部分,落到了她脖子和一側臉頰處。
虞憐驚叫一聲。
男人連忙將碗放到說上,將被子掀開丟到地上,將只穿著白色單衣的女人從床上打橫抱起來,盯著她的臉:「可有事?」
虞憐怔怔與他對望,搖頭。
男人將她放到自己大腿上,坐好了,伸手輕輕撫過她被粥米燙過的臉頰,雖說粥已經放涼了很多隻達到剛好入口的溫度,不算太熱,但虞憐天生皮膚細嫩,也留了紅色印子。
他將臉上的粥米擦乾淨了,目光落到她白皙的脖頸。
在耳後和脖頸處也落了零星的幾粒米,他動作微微一頓,若無其事輕輕撫過,掌下肌膚細膩,脖頸皮薄到隱約可見青色血管……他觸電般驟然放開,輕聲說:「擦乾淨了,我喚人再做一碗。」
虞憐垂著眸子,脖子癢得厲害,耳朵更是發熱發紅,她看著別處,就是不與男人對視,「我不餓。」
說著肚子輕輕地咕咕叫,她已經睡了一天一夜焉能不餓?男人好笑出聲:「再氣也要吃飯。」
懷中人並不說話,男人自顧解釋著:「我知你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