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師父急忙上前:「摩柯大……」
年輕的僧人忽然睜開了雙眸,一雙沒有焦點的灰色眸子定定地鎖在空師父臉上,忽道:「慎言。」
向來面容悲憫含笑的僧人少見的板了臉色。
空師父怔愣了好一會兒,面色通紅,慚愧不已,雙手合十,深深彎下腰來:「是空……錯了。」
「你不該同我說。」
年輕的僧人復又合上了雙眼,女童枕在僧人膝上嬉鬧著,空師父僵在原地,一時只有女童的嬉鬧聲盤旋在空中。
不多時一伙人便已整裝待發,臨行前空師父特地到薛時雨跟前詢問可否見阿沅姑娘一面,阿沅打著哈欠懶洋洋從香爐里飄出來,這空師父好生奇怪,一張孔武憨厚的臉憋的老紅卻半天說不出話,只吶吶重複著「慚愧慚愧、抱歉抱歉」,給阿沅整不會了,飄回香爐內,尋思了大半天也想不出個啥,索性就不想了。
後來的數天阿沅就呆在香爐內,未再出現。一是因為開黃泉眼損耗太過,須得好好調養,二則是薛時雨寵她太過,日日用靈力驅動安魂香修復她的魂魄不說,還變著花樣給她尋好吃的,且沈琮不知哪兒弄來的一頂帳子,薛時雨原是不願,她和季陵過慣了風餐露宿的日子,不覺哪裡不妥,沈琮卻偏偏半強硬的將唯一的一頂小帳子塞給她,她和薛時雨倒真如親姐妹似的日日食宿在一處,臨睡前總會在帳子裡說些體己話。
阿沅一直以為薛時雨是個人狠話不多的奇女子,是她錯了,蒙上了被子,薛時雨也和一般女孩沒什麼兩樣,也會嬉笑也會打鬧。
有時看著薛時雨沉睡的毫無防備的睡顏,阿沅才想起畢竟她也只是二十出頭的姑娘啊。
阿沅盯著入了神,小心翼翼的將手臂搭在了薛時雨的腰上,薛時雨忽然一動,阿沅霎時頓住了,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僵在了原地。
薛時雨眉間蹙了蹙卻沒醒,仍是雙眸緊閉的模樣,然而手卻抓著阿沅扣在她腰上的手,反手握住她的掌心,扣住了她的手圈緊了自己的腰,阿沅便以背抱薛時雨的姿勢抱緊了她。
阿沅怔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耳邊又傳來些微均勻的呼吸聲才緩過神來,即便在小帳子裡也冷颼颼的,何況她本就身體寒涼,薛時雨不僅沒有推開她反而……
明明是死寂的夜,阿沅卻覺得她的世界裡好像綻放了無數朵絢爛的花兒,一瞬間好像天亮了,亮堂堂的。她緊緊摟著薛時雨的腰,嗅著她發間的清香,她夜晚本不睡的,卻也閉上了雙眼,順著那道均勻和緩的呼吸聲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這期間,書生總是過來尋她,都被薛時雨以調養魂魄為由打發了回去,反正阿沅著實是過了一段時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神仙日子。
是夜,燃起了篝火。眾人圍坐於篝火旁,阿沅一如往常在香爐內吸食著香燭,隱隱約約聽到空師父和沈琮的交談。
「空師父,你確定是這條路麼?」
「唔……容貧僧再細看一番……」
「空師父你上次也這麼說……」
阿沅趴伏在小香爐鏤空的小孔里,逡巡了一圈,看著明滅火光的映照下,眾人不甚開懷的面容,即便她鎮日呆在香爐內也知道這幾天光在這打轉了,連帶著她在香爐內也有些暈頭轉向的,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