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別只是曾經的她只能藏在油紙傘內,從傘間的縫隙里窺探雪花是什麼的樣子的,什麼是冰封十里,話本里「落了片白茫茫的大地真乾淨」是什麼模樣,而現在不同了。
她喜歡雪,她有手有腳又不畏懼日光,她要用眼看、用鼻子嗅、用腳丈量,凍死也不用這把破傘!
她狠狠吸了下鼻,繞過傘直接走了:
「謝謝,不用了。」
季陵一頓,俊容一瞬間撕裂般的陰鷙,他捏緊傘柄,手背鼓起一條青筋,轉頭又追了上去:
「那……撐傘擋雪?」
此刻阿沅雙手抱著肩冷的瑟瑟發抖,發梢、肩頭,甚至長睫上都覆了層雪,瞧著是有些狼狽,她盯著面前的油紙傘看了好久,阿沅看油紙傘看了多久,季陵也便看著她看了多久。
隨著時間流逝的越多,季陵握著油紙傘的手越緊,雙眸越加濃黑,下顎繃直,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其實這段冗長的沉默背後的回答已不言而喻,而他卻強硬地執傘站在她面前,握傘的那隻手用力之大幾乎指骨泛白,手背勃髮根根刺眼的青筋,近乎到固執的地步。
這時連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固執什麼。
阿沅終於說話了,她輕輕「啊」了一聲,笑道:「你提醒我了,瞧我這記性,走之前順道從剛才那個家裡拿了件蓑衣,沒想到真派上用場。糟了……」來的匆忙她只捎上一件,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覷著季陵,「你……應該不用吧?」
冬雪當然冷,而季陵的臉色比冬雪更冷。
他默不作聲,阿沅就當他同意了。
她一邊哆哆嗦嗦的套上蓑衣,一邊帶著調笑意味嘀咕著:「你冰人來的,連劍意都自帶霜寒之氣,當然不怕冷了……好了,走吧!」她拍了拍身上的蓑衣,恰好裝下一個她,滿意極了,「我們出發吧!」
高昂的語調隨著呼出的白氣落了個空,只剩下呼嘯而來的刮骨風雪。
季陵仍紋絲未動,固執的握著油紙傘橫亘在她面前,一動也不肯動。
阿沅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一些,眉頭微微蹙起,有些莫可奈何:
「你……不是真要我打傘吧?為什麼非要我撐不可呢?風雪這麼大,這把小小的油紙傘能撐多久呢?風一刮就折斷了吧?」
季陵默了一會兒,連眉毛都沾上了飛雪,他終究還是將傘往前遞了一分,嗓音有些沙啞,開口道:
「……你唇都烏了,躲在這兒多少也能……」
阿沅本來就沒有多少時間能耗在這裡,更不想為這點小事浪費這麼長時間,眼下耐心全無,既然他非要她拿,她便拿,她直接將油紙傘抄在手中,話語不由沾上了凜冽如刃的風霜,字字刺骨:
「我都說了我不想用,你為什麼非要我用這把破傘不可?你不會以為……以為我有多喜歡這把傘?你不會真以為我把它當家了?不是吧???它……它能算是個家嗎?」
阿沅氣笑了,盯著手中的傘,手指蜷了蜷,終究忍不住直接將這破傘擲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