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叫她接著說下去?」
沈琮一愣:「我以為你並不喜阿諛奉……」
驀的一頓,意識到了此「她」非彼「他」。
不知是否因為眼疾的緣故,摩柯的耳力遠勝於常人,甚至在常人看來,幾乎有些未卜先知的意思。
只見望向他的視線,更是透過他看向身後——
靜默了段時間才傳來喧譁聲,遠遠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擁著,有人在哭有人在呵斥有人在叫罵,男的女的小孩兒的,各種聲音混在了一處,眼見事情兜不下去了,一名小廝跌跌撞撞的跑來,在地方官耳邊說了什麼,地方官正欲勃然大怒,瞅見沈琮橫刀看著他,又成了啞炮,一邊說著一邊沖小廝使眼色:「哪來的刁民趕緊轟出去!轟出去!莫擾了貴人的雅興!」
「誒……誒!」
小廝看了看地方官又看了看沈琮、摩柯二人,咬牙又跑了回去。
這次更快,沒一會兒就跑了回來,臉上還頂著鮮紅的五個指頭的巴掌印,跪在地方官跟前,氣憤至極又想說不敢說的模樣,後方喧鬧聲愈演愈烈,甚至逼近了跟前,地方官咬牙切齒低罵了一聲:
「沒用的東西!」
那廂後頭的騷亂終於止不住,人未至聲先落,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
「狗官,你強搶民女、剋扣錢財,天理不容!活該夜夜惡鬼纏身,纏死你才好!」
正始大帝驀的渾身一僵,豁然轉身,覆著白綾的雙眸直直看向來聲處——
那烏泱泱的人,他的眸光卻精準的落在人群中,一道纖細的人影中,髮帶下瞳孔微張,呼吸不由急促,渾身僵硬在原地。
地方官已經顧不得摩柯和沈琮在場,當即一腳將小廝踹倒在地,怒罵:「沒用的東西!十幾人都奈何不了一個丫頭片子!不管用什麼手段給我把她拖……」
來不及了。
及笄之年的少女如脫籠的兔,又似貓一般敏捷,十幾人愣是連片衣衫也未沾到,便讓她小跑著到了跟前,指著地方官的鼻子叫罵:
「狗官!狗官!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害了小梅姐姐不說,還想害琯琯?呸!想強娶琯琯便從我屍上跨過去!」
少女面容豐盈,清麗姣好,是江南好水養出的一副好相貌。可又不同於一般如水般的江南女子,眉心一點花印好似一把火點燃了貓似的琥珀雙眸,在碧綠的梯田之中,她是唯一的一抹亮色,尤其在盛日之下,整個人恍如一團火熠熠生輝,摩柯怔怔地看著,無人知道藏在白色髮帶下的雙眸,一次也不曾眨過眼。
他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